结了片刻,索性阖上眼睛,不去管旁人如何看待。
阖着眼眸,手臂回抱住陆澄,徐玉安心地将面颊埋在陆澈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浅的松木香。
她的夫婿,如今终于心愿得偿。
她将陪着他,一起走过余生的风雨,做一个世间最平凡也最不平凡的妻子。年少定情,青梅竹马,让她有底气相信,哪怕未来身处高位,他也不会辜负她。
而此时此刻,徐玉尚还不曾知道的是,他们帝后二人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迹,与皇帝温厚贤明,休养生息,皇后善于劝谏,勤勉质朴的美名,千百年后仍旧流传。
……
椒房宫中,贺明棠推倒了殿中所有的桌柜几案,赶跑了所有侍候的宫人,歇斯底里地哭着,发泄着心中的惶恐,不甘,与悲怆。
自小被父母千娇百宠长大,及笄时一家有女百家求,五陵年少都争相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选择夫婿人选的自己,如今竟然成了当朝第一个被废的皇后,被抛弃的弃妇。
贺明棠不能想象,待今日之后,整个皇京,曾被她倨傲地奚落,讥讽过的人,会如何对她明里暗里,落井下石。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为何陆沅会这般对待她。
一片狼藉的宫殿中,贺明棠像是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疲惫地瘫坐在地上,捂着面颊,手足无措,痛哭出声。
寂静的宫殿里只回荡着她的哭声,不晓得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道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清晰,陌生,却又莫名教贺明棠觉得有些熟悉。
她抬首,泪眼朦胧,有些茫然地望向来人。
待到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贺明棠气急败坏地抬手,指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男子,咬牙恨声道:“本宫就知道!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你给本宫滚!”
她怎能如此狼狈地示人。
尤其是在她伤害过的,不能失去最后一丝尊严的人面前。
不假思索的,贺明棠望着行至自己面前的男子,厉声讥讽道:“当初是本宫不仁不义,见你下落不明,又因为你出身寒微,便抓住机会嫁给了陛下,可是本宫从来都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
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冷嘲的弧度来,贺明棠用衣袖用力地擦去面上的泪痕,声音嘶哑凄厉地笑道:“从头到尾,本宫喜欢的人,都只有陛下一个!你的喜欢,跟你的来往,在本宫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
宁卓沉默地望着面前,张牙舞爪哭着,嘶吼着的贺明棠,直到贺明棠一时词穷,仍旧觉得自己甚为狼狈地背过身去,不让他继续看她,方才开口,轻声问道:“娘娘,您都说完了吗?”
听到他一如往昔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的气力,贺明棠转过身来,眼泪涟涟地望着他,话虽然还是很凶,无理争三分,但语气,却软弱了许多。
她一面哭得稀里糊涂,一面色厉内荏道:“如果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现在就滚出去。”
宁卓蹲下身来,望着倚在被推倒的桌案上,眼泪簌簌直落的贺明棠,抬手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眸中有心疼与怜惜的情绪闪过。
“臣怎么会笑话娘娘。”
唇畔弯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来,宁卓的目光平视着贺明棠的眼睛,低声道:“臣已经等了娘娘十年了,可是娘娘,却从来都不会回头,看臣一眼。”
贺明棠泪眼模糊地望着面前的宁卓,他神色哀伤,黯然地苦笑了一下:“可是尽管如此,再等十年,臣也甘之若饴。”
想到自己当年,许是缘于爱慕虚荣,许是缘于为了贺家的家族繁盛,而选择不再等待失踪在平定洪灾中的宁卓,贺明棠眼泪流得愈发厉害起来。
是她不好,当年错过了他。
可是怎么办呢?事到如今,她是被废的皇后,他是大权在握的臣子,他们之间隔着天堑,已经覆水难收。
不晓得怎么想的,贺明棠忽地抬手,用力地抱住宁卓,将面颊埋在他的肩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