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持笏行礼,随即便着聂乔传唤那四人进殿。
只消片刻,便有几位近卫弃剑着袜入殿,匍匐于地。
聂乔沉声道:“尔等昨日听到了后殿动静?”
几名近卫整齐划一的回了个是字。
聂至章看似每道皱纹都书写着持正不阿几个大字,此刻却以二指捏住广袖袖口,与姜偃短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手势乃是收敛之意,后者一见便心内明了,便不再张口,任由老师施为。
“可曾听得主君与世子争吵?所为何事?”聂乔继续问道。
为首的是个小官,听得近卫长问话便叩首恭敬答:
“日入之时,我等几人送运祭品礼单至于后殿附近,闻得王君与世子争论。”他迟疑片刻,略抬眼看到姜偃靴尖,立刻又俯首续了下去,“隔着廊庑听不分明,只隐约闻得世子质问王君这样做是否值得,王君答前无归途,然九死其犹未悔。”
他停于此处。
殿内寂静无比,仿佛所有朝臣都在屏息等待接下来那句话,就连吞咽涎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那近卫忽的以头抢地,发出重重一声响。
“王君还说这天下已至末路,正是求变之时!”
令人窒息的沉静终于被打破了。数块笏板落在地上连绵作响,姜偃负手高昂着头,目光流连在拱顶之上许久,直至眼睫处湿意散去。
聂至章振袖上前,一一斥责了几个殿前失仪的治中,待他们收拾好自己后方才正色躬身,到地一揖。
“真相既明,臣代诸公恭请世子登临大位!”
众臣纷纷随之而拜,殿内青色衣袂连成一片湖泽。
禾川见大事已成,不由觉得筋骨都要松懈下去,将背后紧握着的手指摊开了些许。
岂料便在此刻,那原本位于后方捂着断耳的江治中却忽然长声大笑,惊扰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他全不顾臣礼,以手抚柱,笑得形貌尽失。
他皱眉喘了一番方歇,揩去眼角泪水,狂悖道:“尔等享黎国君主之禄,厚酒肥肉衣冠楚楚,竟如此懦弱,实在可悲可笑!王君尸骨未寒,凭几个看门小吏只言片语也能断罪,究竟是受了何人蛊惑?”
他此番言语直指聂至章与姜偃串通一气,言语如刀句句诛心,似是已存了死志。
“世子能斩了臣的耳朵,斩了臣的头颅,可能应对这史官惶惶千言么?今日臣便是碰死在堂上也要求个公道真相,全了臣的忠义!”
江治中说罢,也不再掩着伤处,只挑眉正顾姜偃,一时间这堂上风向再次逆转,旁侧书记官刚换了一册竹简,记录之时却连落笔的手腕都在抖。
聂至章依旧贞松劲柏般立在群臣之前,看似不动如山,此刻却也不免略感不安。
昨夜变故突然,他自然未曾私下询问过姜偃,但始终认定自己一手教导出的爱徒决计不会因急于篡权做出弑父行径。那四名近卫证词毫无作伪,正是聂乔一字一字问出。
虽国君谋反一事骇人听闻,恐怕其中必有隐情,但当务之急是护住世子稳定朝政,这江治中不顾身家性命的当庭对峙,必是勾连了什么外方势力,如此想来棘手的很。
姜偃眼眶已是一片赤红。她动了真怒,伸臂便去够架上佩剑。却不料堪堪触及剑鞘,便被另一双手按住了。
是禾川。
这原本应该沉默的蓄民径自从她手中夺了佩剑,上前几步,拔剑出鞘。
今日朝堂实是风云翻转一波三折,各位朝臣一时看看世子、一时看看那快要撞柱以全声名的治中,一时再看看现在不知要唱哪一出的小公子,竟忙得眼珠也错不过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宣儿!”
姜偃不知禾川拿着剑作妖究竟意欲何为,众目睽睽又不能上手抢夺,急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烧起来。
后背快被她盯出一个洞的人却似毫无所觉,只慢悠悠转过剑刃,牢牢将之抵在自己脖颈上,在那处压出了一线凹痕。
群臣鸦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