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高高地挽起,脚下一双黑色高筒胶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伸出手,手背还带着刚冲洗过的水珠,迅速而随意地在衬衫上摸了摸,再次伸出来:“抱歉,刚在后院拔草。你是安?我是伍德。很高兴见到你,快请进。”
“您好,打扰了。”夏遇安礼貌回握,从声音能认出,他是电话中自称‘管家’的那位。
被带着进入客厅,一整面落地窗使整个室内采光透亮。
客厅里没有几件现代电器,一切陈设的家具以及开关,都矮于寻常高度。两面书墙环绕着组合沙发,老式壁炉里燃着明火,木炭噼啪作响。
夏遇安在沙发上坐下,伍德很快端着咖啡回来,黑色胶鞋已经被换下。他朝着二楼的方向喊了一声:“老家伙,还不下来?你的安来了。”
从进门起的言行可以看出,伍德并非什么管家。
楼上传来一句法语:“让他等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伍德陪着坐了会,二人一见如故。初次见面可以聊一聊的话题,最后竟延伸到中国传统建筑榫卯结构去了。
可夏遇安不是来聊这些的。他下意识抬手看了眼腕表,一小时过去了。
伍德看出他的着急,冲着二楼提高分贝:“默非,还没好吗?你究竟在干什么?安还在等你。”
又是一句法语:“别吵!我在修改剧本!如果等不了就让他先回去。你后院的草拔干净了吗?”
伍德扶额:“又来了。”
夏遇安听懂了,对着伍德摆手示意:“没关系,我可以等,今天没别的安排。”
伍德同情地看向夏遇安,帮他又续了一杯咖啡,“稍等,我上去看看。”
他甚至等不及室内电梯,直接两步并一步从旋梯跨上去。
书房里,默非端坐在书桌前,腿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手里拿着本侦探小说刚翻过页,一抬眼,眼睛越过小巧的椭圆形镜片,直直看向门口:“你上来干嘛?”
伍德双臂抱于胸前,靠在书房门框上,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故意凉着人家?我看安挺好的。大方得体,学识谈吐都不错,刚才我们还聊起了剧本,起码可以看出,他有认真准备。”
“得体?”默非狡黠地笑了笑,“得体恐怕不太行。”
伍德似乎懂了:“会不会要求太苛刻了?演员怎么可能跟角色有一样的经历和性格。他在舞台上的时候,是阿拉奇不就行了。”
默非在小说当前页面折了个阅读记号,放下书:“一个被太多人关心,没吃过苦的漂亮明星,演不好我的阿拉奇。知道这两天我接到多少替他说情的电话吗?就连季这样的倔强老头,都能为他给我打三通电话!这说明什么?”
伍德忍不住打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季年龄还比你小两岁,而且论倔脾气,绝对是你更胜一筹吧。”
默非指尖顶了顶眼镜框,沉下声:“出去!”
伍德立马求饶:“好了,我错了。说明什么?”
默非重新翻来小说:“没有真本领的人才需要众人为他背书。”
伍德叹气:“可你连见都还没见过人家。”
默非头也不抬:“这才哪到哪,我是这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人吗?”
伍德笑着摇摇头,走出书房。返回客厅,有些无奈地对夏遇安提议:“抱歉,要不你明天再来?这老头总是这样任性,估计一时半会没这么快。”
夏遇安起身就要告辞。伍德实在喜欢他,忍不住偷偷凑到他耳边,提点一二:“明天来时换一身衣服。”
在夏遇安不解中,伍德进一步明示:“穿随意些,别看起来这么贵。”
夏遇安恍然大悟,“谢谢提醒。”
从默非、伍德的家出来,夏遇安没有立即交车,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闲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挫败,一早的饱满激情早就消耗殆尽,第一天别说去剧团报道,去到默非家里可连面都没见到。突然就生出一些摇摆不定的质疑。
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