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任由她拽着,内室的灯影昏暗,她今日下朝摘了束发的发环,赶回来的疾奔也让拿发带挽起的长发散了些下来。她撑着手臂低下头,唇贴着温明裳的眼睫轻轻蹭过。
屋外有人很轻地敲了下门。
洛清河抬头看了眼,又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将捏着自己袖口的手挪开塞进被褥里。
风声敲打着重檐,经幡在黑夜里被卷上重楼,残破的末梢隐没在全然的昏暗中。
栖谣无声地站在回廊下,她仰头看着布帛被撕碎,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她的出身注定了她有别于寻常的卫,她不是盾或者铠甲,而是一把握在洛家人手里的利剑。
“主子。”
“你信上说六扇门。”洛清河匆匆换了身衣裳,她仍旧穿的单薄,衣袂被卷得猎猎作响,“细说怎么回事。”
“一个猜测。”栖谣正色道,“即便是大内,也不会这样仓促来闯侯府,朝中若有人要见主子,也不必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她将白日里在柳家的所见所闻连同着自己的猜测一并道出,待到一口气说完,顿了须臾又补了句。
“但以柳家看顾那个院子的人手来看,温夫人应当没有机会依凭自己接触到此等高手。除非……”
洛清河在其后接过话:“除非这个人为她办事的时间远在她带着阿颜回柳氏之前。”
“是。”栖谣收敛着目光,她站得笔直,半张脸藏在暗处,是潜藏的刃,“我让陵堂去查了近年内对得上此等轨迹的六扇门千户百户升调,但是没有一个是对得上的。但若不是她,我委实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敢来侯府走这一遭。”
朝中人要找洛清河很容易,江湖人找洛清河没这个必要,那个黑衣人效忠的主子必定在某个时刻与洛清河有过牵扯。
而如今最好猜的一个人就是温诗尔。但这个猜想仍有破绽,那就是温诗尔既能驱策这样的高手,她又为何放任了柳家的种种行径?
六扇门……洛清河抬起头,她们站立的位子离院门很近,放眼望去就能瞧见那夜刀锋出鞘后在竹林上割裂开的一道痕迹。
她听着响动,忽然侧头问:“你让云玦盯着哪儿了?柳家吗?”
栖谣没作声,这是默认。
“让她回来。”洛清河想了想,“摘了牌子,换身衣服去一个地方。同她讲,人可以带,但带飞星出身的那几个姑娘家一道去。”
“主子的意思是……”
“万事寻其因。”洛清河曲指弹在手边的木柱上,“要查她,去烟柳巷。但记住,勿扰人清净,只查旧事。”
栖谣点头,又问:“暗访?”
“不必。”洛清河笑了笑,“让幕后之人知道也无妨。若当真是……我倒是的确想知道她会同我说什么。”
她有种直觉,温诗尔会成为这场对局里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翌日温明裳不知为何醒得很早,屋外晨光熹微,偶尔能听见海东青的啼鸣。她闭上眼缓了片刻,撑着软榻坐起身。
里屋靠近屏风处还摆了张软榻,她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瞧见枕着手臂和衣而眠的洛清河。
温明裳走近了些,发觉她虽解了发带,前襟的那缕小辫还没解开。她站了片刻,刚想伸手去碰一碰,便蓦地被抓住了手腕。
“昨夜睡得晚,为何这个时候就起了?”洛清河把她往下拉了点,但没用多少力气,倒像是带了点平日醒时不会有的放纵。
温明裳顺势往下俯身,墨黑的发碎着动作铺在素白的寝衣上,擦过肌肤时略有些痒,她撑着案头,小声道:“这两日六部的人要上门,睡不了太晚的。”
“上来。”洛清河捏着她的手腕,轻轻揉了揉。她没睁眼,说话时还带着明显的鼻音,听着有点糯,全然没有往日的清冽。
温明裳莫名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软榻并不宽,即便是侧躺着两个人也挨在了一处。
“你昨夜何时回来的?”
“过了夜半。”洛清河蹭了下她的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