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往外看了眼,依稀能瞧见沈宁舟的背影。
“怪事。”她小声嘟囔了句,“往常三法司的案子纵然是有所争议,也不至于让沈大人亲自来。”
温明裳睁眼看她,道:“你与沈大人相熟?”
“算是相熟吧。”赵君若想了想道,“是我师父同她相熟,好像曾是少时同听讲学的情分,两年前她调来京城领东湖羽林后,多有到少卿宅邸走动的。”
“我听闻沈大人是武举出身。”温明裳想乔知钰,稍有疑惑道,“竟不知她与赵大人有此等渊源。”
“也是稍有渊源,我师父倒是提得不多。”赵君若摇摇头,“这个先不说,陛下突然要你先进宫又是为何?”
案子的案宗早已飞马呈递入京,照理来讲即便朝会尚未议事,从天子到朝臣也应当心中有了底,余下的事皆有法可循,没什么可争议的,若真要有,那也是温明裳这个人。
“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坏事。”温明裳笑笑,“若陛下不把我接入宫,恐怕我入城刚下马车,便有人要把我带入府中了。”
她话音稍顿,意味深长道:“算算时辰,入城时恰好朝会散去,还真是赶了个好时候。”
这话里说的是谁自然不必言明。赵君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我随你一道,在宫外等你。”
“不必。”温明裳道,“小若,你是大理寺的官差,又不是我府上的护卫。陛下的意思是,除我之外尽皆散去,这便是摆明了非公,你即便是去了,羽林也会让你回来的。”
“可若是有人在你出宫后刻意相候,你又该如何?”
“若是今日不入宫,那自然是有人来堵我。”温明裳接着道,“但走这一趟,恐怕就未必了。”
召请入宫而未在朝会上言明,咸诚帝这一手的意思也很明显,便是在告诉柳家人切莫乱动,这人虽是出自你家,但此刻是天子之臣,君在臣前,柳家无权先行管束,而之后该如何又是另一事。这是个恩,因着这一行于明她有功,于暗还给天子递了封铁骑的动向,于情于理,身为主君都不会放过这一个施恩的机会。
要用人也需试人,给了机会,也得温明裳自己会用。
宫墙巍巍,阶前新栽的花木还挂着霜,日出也未消融。只是时节不好,人也懒怠,反倒瞧着宫门前有些空荡。
温明裳下了马车,余光在门前日晷上一扫而过。不多不少,恰好定在朝会后半个时辰停于宫门前,若说沈宁舟不是刻意为之,抑或是咸诚帝没有特意嘱咐,她自己是不信的。不过信与否不适合表露在外,心里知道便好。
这一回领路的不是宫中宦官,沈宁舟下了马,刀甲未卸利落抬手。
“少卿大人,这边请。”
这便是亲送之意。
温明裳轻轻点头,稍落后半步同行。宦官来迎,可说成私诏,可让羽林来,关上宫门究竟谈什么,那便要好好揣摩一番了。
也唯有在此时,她才会认定这位大梁天子昔年师出阁老门下。这等精于人心算计,却又暂且没把自己算入其中的制衡术道,当今天下只有崔德良教得出来。
殿外寒意逼人,内里却显温暖。咸诚帝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就着眼前晃动的珠帘批着折子,里边只有随侍的内宦。温明裳垂着眸,在沈宁舟于身侧止步后对座上天子叩首行礼,未等问询便将早已定册的案宗逐一禀明。
“羁押者尽数归刑狱,听候陛下指明发落。”温明裳没起身,字句明晰地做了结,“火铳一事,经审嫌犯与事涉官吏,微臣以为并非兵部之过失,乃地方瞒报所致。”
咸诚帝在她开口时便搁置了折子,直到此才缓缓颔首,道:“事有条理,惩戒有度,皆为有法可依之论,温卿辛苦。你所写的卷宗朕已看过,现下披红交付内阁,不日便有定论。朕听闻温卿在济州还病了一场,而今天寒,先起来吧。”
“谢陛下。”温明裳拱手再拜,这才依言起身。
“沈统领。”咸诚帝微微侧目,“还有殿中余下之人,不必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