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亮起,周围的智能设备进入工作模式,窗台上光点汇聚,女孩忒弥斯倚柜而坐,膝头放着本打开的书,“风”徐动她满头银发,发丝之下,露出一张极精致的脸。
“本杰明,你回来了。”她似有所感,对老人微微一笑,“你的鼻子好红,外头一定很冷吧?”
她打了个响指,天花板内某处便传来嗡声,很快,一杯热咖啡落在桌上,本杰明对她道了声谢,捧起马克杯,在桌边静坐须臾。
“你们相处得如何?”半晌,老人回过暖来,状似慈爱地对水谷苍介问道。
“我也许吓到她了,”水谷苍介没有回头,“她一直在躲我。”
“‘躲’,”本杰明颔首,“很好的神经机能反应。趋利避害是嵌刻在人类基因里的生物规律,与有方向的命令相比,‘躲’反而是代码难以模拟计算的综合型多因行为。”
“今天的实验如何?”水谷苍介没兴趣听他发表长篇大论,叹了口气,背影显出三分萧瑟。
本杰明放下咖啡杯,抬手击了两下掌,身侧立时浮出一道虚拟投影屏幕,实验资料以视频和数据的形式缓缓流转。
“本次实验共上传27份A级精神体,其中7-01与7-026通过完整率检测,其它25份数据在上传过程中出现不同程度的数据文件丢失,成功率不足8%,与上周数据持平。”
AI忒弥斯的声音在宽阔的客厅中回荡,不知为何,她没有以半身像的形式示人。
“25份失败样品中,有1份因主观察觉‘意识化’进程而产生非自愿反抗力,指数超标时,大脑出现强烈神经波动,从而导致本体精神领域受损造成意识反噬;有5份则是在‘意识化’进程中因神经脆弱文件丢失;7份未通过完整率检测;2份出现意识无活性现象……”
“总之,我想这条路多半是走不通的。”本杰明叹了口气,“不管自愿与否,上传这一进程都太激烈了,我们需要一点慢性药,逐步‘转化癌细胞’。”
水谷苍介闻言点头,又不住咳嗽两声,天花板上立刻降下一只机械臂,露出一枚锋利的针头,针管内液体徐徐流动,那是一注纤维蛋白原,能补充他孱弱之身所需的凝血因子。
水谷苍介抬起手,针头刺入冷青色静脉。他的皮肤惨白到仿若冰尸,透明之下,能看见不断抽动的毛细血管。
“实验进展不顺,但听到这个消息……你比我想象得要淡定。”本杰明忽开口点评。
“不然呢?”水谷苍介淡淡,“我还能为此要死要活?”
“你似乎稳重了很多……与半年前相比。”
男人嗤笑一声,不置可否,歪头望向天际青红交界之地。
“你还有多久寿命?”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上次医生告诉我,最多一年。”
“唔,那听起来还真是很漫长。”水谷苍介眯了眯眼。
“忒弥斯说你开始看书。”
“小姑娘和你无话不讲,我怀疑你是不是派她来监视我。”
“哲学书。你要知道,这些东西在提坦市面上相当难找。”
水谷苍介终于转身,天昏时的沉光将他勾作模糊的影子,神情混沌不清,全氤在黤黕之间。
“我最近经常做梦……梦到一些从未见过的场景。”
本杰明稍稍挑眉,水谷苍介继续道:“也是一个像现在一样的黄昏,日与夜的交际,无边的灰蓝紫天穹下,巨日如火球从山野间升起,城市崩塌,高楼散尽。”
在狂啸的大雪中,风雾与光影席卷交错。
夜河颠倒,星云散乱。
一双黑与蓝的冷漠到残忍的眼睛。
“也许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人类太渺小了。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类什么也不是。宇宙的生命那么漫长,人类在弹指间就会灰飞烟灭。我们是在为全人类的存亡做努力,必须有人为此做出牺牲。”
本杰明点点头:“听说有个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