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骗。”贺逐山斟酌着反驳。
阿尔文挑了挑眉,眼睛里满是一句“那算什么”。
“善意的谎言。”贺逐山眨了眨眼,像是底气不足。对方便笑,静静看他吐出烟圈。
“善意的,不还是谎言?”
贺逐山不置可否,把烟还过去。但对方不抽了,接过后,就在栏杆上随手摁灭。
这气氛很怪,贺逐山自己也说不明白。半年来,他们总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亲昵却又处处疏生,能在逃命时生死相依,将对方视作最坚实的后盾,却又会在身体交错时刻意拉开距离,避免黑暗中交换那难能自抑的吻。
他们在回避什么,又同时饱含期待。阿尔文是为什么他不知道,但贺逐山清楚自己因为惶恐而不敢迈出那一步。所以像今天这样几乎坦诚的对话,半年来还从未有过。
阿尔文想说“你明知自己胃不好”,但不必出口,对方已心有灵犀地用话来堵他:“我知道。下次不会了。不——没有下次。”
他面无表情挡掉“监护人”所有数落。
阿尔文第一次发现他狡猾得有些可爱,不由失笑:“你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最好趁现在一起交代。”
“没有了。”贺逐山相当平静,说谎不打腹稿。
“是吗?你好像总是睡不着。”阿尔文开始明知故问,“失眠,还是噩梦?”
“都有,但不碍事。”贺逐山滴水不漏。
“吃安眠药吗?”
“不吃。”贺逐山眯眼看他,眼里像猫在挑衅,“会导致中枢性肌肉松弛,我不敢吃。”
他把“不敢”咬得很重。阿尔文听在耳里,当然知道原因。
——他确实没吃安眠药,但福山给的药比安眠药更厉害。氯/氮平能控制精神疾病带来的幻想、暴躁负罪感与情感分裂,但有明显的镇静副作用,易导致神经中枢紊乱,粒细胞异常减少;舒/必利则对阳性阴性两种精神病症状都有强效,能抑制淡漠、孤僻、木僵症,但会有心动过速,以及运动障碍等不良后遗症。
阿尔文说:“嗯,不能吃,以你的体质多半会出现过敏性药疹,养起来麻烦。”
贺逐山点头,说了声知道,表面上一派乖巧。
阿尔文又说:“实在不行可以吃点褪黑素,泡在水里,睡前喝一杯。但要避光保存,比如藏在床头抽屉。”
贺逐山“嗯”了一声:“好。避光放在……”
然后戛然而止,抬起眼来,极无辜地看了看人。
阿尔文就那么垂眼笑着看他,盯得人背后略略发寒。直到贺逐山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他又把人抓回来,顺手将烟抛进垃圾桶,在烟雾里平静地说:“嗯,接着说。”
贺逐山不说了,说多错多。
“你真觉得能瞒过我,是么。”
贺逐山心想不,你可是秩序官,是一等一的好猎手,若一直不察觉,反倒才让人觉得奇怪。
但他心里千回百转,嘴上却硬,总要被人逼到退无可退才肯低头,便抿抿唇,习惯性“大事化小”:“偶尔才吃,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贺逐山。”对方语气不善。
秩序官看他的眼神很熟悉,毫不掩饰愠怒,和刚刚听他谎称自己已吃过饭时所表露的一模一样。他知道阿尔文对他了如指掌,不戳破此等拙辩只是好心,于是贺逐山沉默片刻,干脆把剩下的挣扎都咽回去。
“为什么骗我?”对方微微侧身,又问了一遍,把贺逐山整个人拢在影子里。
贺逐山哑口无言,幸好乔伊看人眼色地溜过来。
猫懂得察言观色,体味出氛围不对,立刻竖着尾巴在两人脚边打转。贺逐山趁机弯腰,躲开阿尔文的视线:“……我不想你担心。”
“这样我就不担心?”
“不知道就不乱想,不乱想就不担心。”贺逐山抱起乔伊,十分认真地答。
阿尔文原先是当真想和他发火的,觉得不爱惜自己这个问题该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