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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逐山没开灯, 就在昏暗里伸手摸索。床头柜里那一小瓶药被摸得哗啦作响, 他拧开倒出两粒, 就着冷水喝下, 片刻之后, 那些恍惚的被撕裂感, 与混乱而暴躁的妄想才在药物作用下渐渐消失。

药是福山给的,含大量氯/氮平,舒/必利,还有少许齐拉西/酮, 都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 福山警告过贺逐山不能多吃,但贺逐山没听。他迫切地需要某种虚假的宁静,于是哪怕他已产生强烈的药物抗性和二度依赖, 他依旧把药量提到了最开始的两倍。

贺逐山重新把药瓶藏好, 锁上床柜, 打开通讯器检索一圈, 没收到任何中间人的短信。便赤脚踩到地毯上, 披了件西装外套,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 乔伊正抱着尾巴盘在猫沙发里呼呼大睡。它已有十来斤重, 是只很肥的大胖猫, 有时趴在贺逐山胸口睡觉, 他现在身体不如往日, 会被压得喘不上气。

贺逐山看了会儿猫,放轻脚步,转过走廊,径直向二居室的另一间卧室走去。

门没关死,贺逐山站了片刻,伸手推开。借着点月光,床上人影若隐若现。

阿尔文睡得不深,但很静,栗发落在鼻梁,掩了眉梢,羽绒被有规律地上下起伏。他怕吵醒他,就那么远远地看,但就这一眼,觉得即使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只要还在身边,贺逐山的心便能稍稍安定,稍稍在冷风飕飕的夜里感到一点暖和。

贺逐山见他睡得沉,放下心来,掩门走回阳台。夜至三更,街上虽仍有酒鬼,但飙车的声响到底少了。贺逐山便点根烟,靠在栏杆边发呆。

一切已过去半年。

半年前,苹果园区发生大爆炸,整块陆地沉入海底。沈琢苏醒后,去私人诊所做了脑后神经接口的植入手术,把辛夷的芯片插进读取槽,一个人极平静地离开。

他没说去哪,贺逐山也没来得及问,他是伊甸成员名单上的重点通缉对象,一直遭秩序部追杀,东躲西藏数日,直至上月末才换了个假身份,隐姓埋名住进自由之鹰区。他试图联系遥和机械师,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那天蒸汽海峡上发生了沉船事故,他们多半也在袭击中长眠海底。至此,伊甸不复存在,成员各奔东西。贺逐山平生第一次无事可做,无人可见。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等待什么,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他正出神,风从纱门钻进来,把乔伊吹醒了。猫伸个懒腰,跳到贺逐山身边歪着脑袋拱人。

贺逐山低头,挪开烟,在它耳上揉了几下,它本眯眼享受,忽看见主人青白指间燃着星点火光,顿时瞪圆眼睛“喵喵”大叫,一伸爪子,气急败坏地去摁贺逐山手背。

贺逐山失笑:“你还会管人。”

猫抖耳朵,示意自己不聋。但爪子不动,贺逐山只好摁灭烟。

晚风料峭,他拎起猫,拂去栏杆上的烟灰毁尸灭迹。本准备回房间假寐,但鬼使神差,他又习惯性走到阿尔文门前,轻叹口气,将门推开。

可这一回,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撩到一旁,枕上只落着几根栗发。贺逐山一时怔住,浑身一冷,扭头就要向外走。

暴躁与惶恐在一瞬间卷土重来,畏惧失去,这是药物无法压制的内心深处的本能。身体无法自抑地颤抖着,贺逐山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心念电转间想过无数个可能,但刚刚路过厨房,就见一片昏黄的光铺过来。

阿尔文就在那里,哪儿也没有去,披着件睡衣,背对他加热一碗纯牛奶。

他的脚步太急,阿尔文闻声回头。两人在昏暗里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阿尔文先叹口气:“我在这,别慌。”他把牛奶从锅里拿出来,放到贺逐山眼前。贺逐山没出声,乔伊反倒跳下来闻闻嗅嗅。

“你怎么醒了。”贺逐山垂眼,不动声色把枪推回去。

“我不能醒么。”阿尔文笑,装没看见他的动作。

“……没事我就回去睡了。”

贺逐山转头就要走,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