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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任由她宣泄。

最后她哭累了,埋在他胸口,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到底也没有说出原因,而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却并不敢确信。

就像他始终无法确信,她是否真的爱他。

每当他觉得她应该是爱他的,心情骤然大好时,马上就会发生某件事,兜头泼给他一盆冷水,让他变得暴躁易怒,纠结又没有安全感。

他在最青涩的年纪,苦苦陷入爱河,却又因为爱而不得,屡屡做出混帐事。

她心底其实是挺恨他的吧?

他目送着她抽抽嗒嗒的身影走出房间,往隔壁而去,忽然扬声叫住了她。

“芈瑶,等等——”

她在门槛旁停住,眼泪汪汪地转过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告诉她,他没有成婚,顺便问她一句,愿不愿意嫁给他?

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兴许是那点无用的自尊在作怪,他终是止住了这股冲动,冲她淡淡笑了笑:

“明日出发的早,你……早些休息吧。”

楚萸懵懂地点了点头,长睫上沾满泪珠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他不敢再看,蓦地回过身,朝案边走去,假装拿起一只竹简翻阅,生怕自己失控。

长夜难眠,身处不同房间的两人,皆没能睡着,第二天,眼睑的颜色一个比一个乌沉。

不仅如此,楚萸的眼皮还肿着,眼尾红红的,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整晚似的。

蒙昱狐疑地扫了他们两眼,很难不去猜测,两人是不是彻夜做了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随着咸阳逼近,两人各怀心事,连珩儿都受不了了,很有眼力见地抱住秀荷的胳膊,粘着她求抱抱。

于是这几日,他都与秀荷、郑冀同乘,在逐渐刺骨起来的秋风中,四脚朝天,兀自开朗着。

车队终于抵达咸阳东门,当初楚萸就是从这里离开的,长公子也是从这里追出去的。

如此看来,一切都像是命运的有意安排。

马车轱辘轱辘行驶在熟悉的街道中,驶往熟悉的那处宅邸。

楚萸的手指始终在袖笼里攥紧,心中混乱如粥。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她忽然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一夜她都不想住了,她只想立刻跳车,永远也不要迈入他家中,与那位高雅端庄的女主人面对面——

然而她终究是慢了一步,马车慢慢停住了。

她鸵鸟一样埋着脑袋下车,假装没看见他伸过来意欲搀扶她的手,笨拙地跳下来,手指缩在袖笼里,睫毛始终低垂。

他见她这个样子,无奈地笑笑,心想,马上就好了。

她很快就会看到,他家中一切如故,他如她所愿的那样,没有娶什么齐国公主、魏国公主、燕国公主……

他真正想娶的人,始终都只有她一人。

只是弄明白这点,耗费了他两年的时光。

也幸好他没有屈服于父王的威压,与宗亲们的轮番攻势——那可真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他每天只要一睁开眼,耳边便不会消停,前脚刚踏出家门,后脚就有说客闻风而来,甚而在街角,都能被雄辩之士揽住去路,叽里呱啦一顿输出。

他甚至怀疑,父王是不是下达了什么悬赏令——凡是能令他回心转意者,重赏。

然而他心意已决,哪怕是苏秦活过来,亦说他不动。

他当时也不知道,他们在不久的将来,是否还有继续前缘的可能性,但至少,不能把路堵死。

她不愿与别人分享他,那他就不娶,一直不娶,看她到时还如何狡辩?

他承认,这其中有赌气的成分,但真正让他在无数指责与规劝中熬过来的,还是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她却嫁人了,他得到这个消息时,气得都快疯掉了——

门扉转动,他思绪回笼,眼前跃入长生那张既惆怅又欢欣的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