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的母亲在几个月前,因为得罪了父王的宠妃而被赐死。
要是在以前,她或许会认为这单纯只是一起后宫争宠事件,毕竟楚国在这方面颇有传统。可她母亲已经无宠多年了,结合临走前发现的那封信,她毫不怀疑母亲的死,其实是楚王授意的,那名宠妃只是被当了枪使。
而她又两个月没来月信,尽管她不断安慰自己,兴许是换了个环境水土不服,或者是被长公子抛下的那些恶毒话语伤了心神,导致内分泌失调、经期紊乱,但她心底却十分清楚,怀孕的可能性最大。
在这种双重危机下,她自然不敢自投落网,毕竟一旦入了宫门,想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她得想办法先留在景家。
至于以后要如何自处,她也没想好,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她以软糯的声音,磕磕巴巴地向景暄提出这个请求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还有点儿高兴,这让楚萸的负罪感大大减轻。
于是马车把他们拉到了景暄的家门口,他的母亲和一众家仆在门外迎接,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景夫人显然没想到自家儿子带了个拖油瓶回来,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两条柳眉抬得老高。
她有着一副精明而傲慢的容貌,楚萸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大约和她处不来,而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自己。
“不知公主打算在府上住多久啊?”景夫人款款走来,向她行了个礼,身子还没完全直起来,就劈头问道。
再怎么傲慢,她也是公主,该有的礼节少不得,景夫人的一套动作更像是出于无意识的惯性。
楚萸正转着眼珠斟酌用词,景暄抢先替她回道:“母亲,芈瑶在秦国吃了不少苦,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让她先在咱们家好好歇几日吧,叔父已经答应我,会在入宫的时候跟王上提这件事的。”
景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往旁边飘了飘,她似乎有别的担忧。
楚萸心头一惊,她不了解楚国的内政,莫非她是担心儿子私自把送出去的公主带回,会召来楚王的惩罚?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庭院中欢快地奔出来一名十五六岁少女,青黄色衣衫,珍珠耳珰、金铜发簪,十分富有青春气息,然而她的笑容在看见楚萸时,霍地落了下去。
景夫人这时唏嘘着摇了摇头。
哦,原来是修罗场啊。
那就不怕了,楚萸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冲少女友好地笑了一下,得到一个毫不掩饰的大白眼。
少女迫于礼节,不得不走过来与她行礼,然而她行礼的时候,眼睛却冒犯地盯住楚萸的脸,眼底充满挑衅。
倒是个不爱遮掩的直性子。
景暄连忙过来打圆场,在一片各怀鬼胎的紧绷气氛中,楚萸被引进一间宽敞的厢房,秀荷跟郑冀则被带到仆役区,也分配了单独的房间。
送走闲杂人等后,楚萸心虚地坐在床边,抱着最贴身的那只包裹发呆。
她觉得自己仿佛从一部虐心虐身的情爱剧,千里迢迢逃到了一部人人有五百个心眼子的宅斗剧,无论哪一种,都很让她头疼。
她没想到景暄家,居然是这副光景。
不,更确切地说,她压根就没想过。她一心只想逃离长公子,逃离咸阳,那个时候就算是匈奴她可能都去得义无反顾,根本就没考虑之后的事。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得赶紧想办法找个郎中给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不是怀孕了。
但愿不是。她埋下头,用手指慢慢挑起袖口上的一根线头。
秦楚开战在即,一旦被人得知她肚子里的,是秦国公子的孩子,他们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届时她的孩子,命运会有多悲惨,可想而知。
当年赵姬母子的遭遇,将在他们身上重演,不,会更甚之,毕竟那时赵国没有濒临亡国,害怕得罪大秦,做事还是会留一手的,然而接下来楚国面临的,可是亡国之危机,以她目前对楚王的了解,绝对会无所不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