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那样单薄纤细的骨骼,佝偻在那里,宛如易碎的陶器,让他反而不忍心抬起手掌,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加诸在上面了。
他轻叹一声,在身体允许的程度下,慢慢坐直,抬起左臂,轻轻地、试探般地按住她的肩膀,待她稍稍适应了这份力道后,才加大力度,缓缓地将半个身体一点点支撑起来。
一股柔韧的力量和热流自掌心传入心脏,他被什么猛地击中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许多温馨的画面,大多是小的时候与家人在一起的情景。
画面里没有她,却仿佛处处都缭绕着她的气息,她在他心中,不知何时,已渐渐与“家”这个词连接在了一起。
忽然,他听见她的一处骨节,发出“嘎巴”一声,顿时收了力,身体再度沉重地落回地面。
不行,她太柔弱了,他不能冒险。
“不要紧的,长公子。”楚萸转头急切地说道,“您再试一次。”
那种声音就像是掰手指的脆响,短时间内不碍事的。
扶苏摇摇头:“罢了,再想别的法子吧,你绝对不能受伤,芈瑶。咱们两人,不能都留在这儿。”
楚萸并不觉得这是真正的原因,刚想争辩两句,说自己比看上去结实多了、他大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不远处的山林深处,就传来一声松涛般的虎啸。
接着又是一声狮吼,从另一端震撼而来,山林顶端飞出无数鸟雀,做四散逃离状。
两阵声波犹如洲际导#弹般,在旷野里掀起一阵骚乱,楚萸与扶苏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情况不妙。
目前看来,是一只老虎与狮子约架,但谁也不保证,两只大猫撕扯一通后,会不会化敌为友,勾肩搭背地一起出来享用自助餐——
或者,有一方败下阵来,受了伤,急需补充能量,恰好闻到附近有新鲜的人味儿……
耽误不起了。
“芈瑶,你去把马牵过来。”扶苏冷静地吩咐道,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楚萸点点头,小跑到一边,将因为做错事、垂头丧气地刨着土的白马扯了过来。
“再靠近我一点。”扶苏抬了抬下巴道。
楚萸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扶苏将左边身子伏低,就事论事道:“芈瑶,你踩着我骑上去,然后赶到猎场,找人来接我。”
楚萸惊得差点撇掉手中的缰绳。
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踩着长公子上马啊——
何况,他还受了重伤,半个身子都在剧痛。就算他不是秦王的长子,她也是万万不能踩踏的,这是原则问题。
“让你踩你就踩。”扶苏不大高兴地催促了一句。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楚萸嘟起嘴巴,还是摇头,甚至拽着马往后退了一步。
扶苏威胁地挑了挑眉毛,她胆肥地扭头无视掉,垂下眸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像是为自己打气,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在马侧颈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胡马亲昵地与她脸贴脸。
“拜托你了哦。”她小声道,牙关紧咬,提起全身力气,在扶苏震惊的注视下,以未扭伤的那只脚,踩住绳圈,往上使劲一窜。
身体高高腾了起来,在最高点凝滞片刻,大腿肌肉撕裂似的疼了一下,楚萸咬住下唇,硬是靠着毅力延长了滞空时间,有惊无险地坐上了马背。
久违的熟悉感与掌控欲汹涌而来。
小的时候同龄人都学自行车,只有她每天沉迷于骑着小马驹满场跑;其他人被两个轱辘的铁疙瘩一次次摔在地上,她却轻松地跃马扬鞭,跳过一个又一个越来越高的障碍栏。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夹紧马肚,转头望向眼神惊诧的长公子,伸出一只手来。
“鞭子给我吧,长公子,我会尽快赶回去找人来救您的,您不必担心。”
她说话时,迎着阳光,牵起笑容的脸孔被涂成灿烂的金黄色,一时间竟有些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