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炜望着刘平,喉头轻动,不善言辞来得并不突然。
他盯着刘平的眼神笃定,话却说的简单:“我认定了她。”
刘平深呼吸,立场动摇,但却仍旧开口,想要找个理由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我不想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任何一段感情,责任都在于双方,选择跟唐绵在一起,你要承受的一点儿都不少,未来的路有多难走,你比我清楚。现在你可以压住媒体不说一时,但是没办法永远,而且我的女儿,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后边。李谢安明那边已经知道唐绵和你在一起了,万宝在香港上市的路,最后两个环节基本上算是推翻了全部重来。如果不是我提前让唐绵退出海达的项目组,她会被收拾得很惨,或许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一而再再而叁地让唐绵留在港大?……说实话,你说出这样的话包括做的一些事,我是感动的,可我也不得不坦白,我作为一个母亲,因为最近一系列的事,现在是又后悔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是我就不该动让她同你那个外甥接触的念头?还是说不该同意她来香港?或者说当初就不该送她去英国读书?——”
情绪上来之后,刘女士不论是表情还是话语,都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淡然”,明显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您的担心,我明白,我一定会尽我全部的能力,保护好唐绵,让她不受伤害。”
“唐绵今年也不小了,岁数在那儿摆到,但心态始终不成熟,常常是做事莽撞不动脑筋,不计较后果——刚回蓉城,就做得出拷贝我电脑里资料的蠢事。再加上,她从小也没咋个吃过苦,总归是骄纵了些,兴趣爱好也奇怪,天天只晓得摆弄那些老掉牙的碟片。大部分时候,她的脾气也比较古怪,不会服软,用我们蓉城话来讲,就是一根肠子通屁股,相处起来,要是硬碰硬,到时候的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
黎靖炜听着刘平故意略带贬低的评价,不可能当面将它驳回,更加说不出口“唐绵在我面前改变了性格”这样的话,但凡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女人推出来当盾牌,作为女方的家长,也不会喜欢听到这种推卸责任的辩词。
他重新抬起头,深邃目光对上刘平的眼睛,搭在腿上的大手稍稍收紧。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确实还是个小女孩。过去这么些年,如果她愿意当小女孩,或者说愿意在我面前当小女孩,是我的幸运。”
刘平眸光微闪,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回答,尔后又听到黎靖炜磁性的声音响起,十分郑重:“对于唐绵,我百分百认真。因为很多往事的牵绊,不管愿不愿意,也不管我承不承认,我的前半生确实一直是在为争权争利而活,而后面的几十年,我想为自己活。”
“……”
刘平突然有些张口结舌,喝了口茶润了润唇,再开口:“我们家庭条件算不上差,我当然希望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不至于我奋斗这么多年去给别人做嫁衣。所以她找你,在这一方面我不担心——可是对于你有一个女儿这一点,我实在是接受不了,坦白告诉你,我一想到就难受……真的是完全接受不了唐绵去给那么大一个高中生当后妈。”
如果说之前是黎靖炜因为客观原因的不善言辞,那么这个问题,是他无法解释也无法回答,他开不了口,去道出从未像旁人讲过的Emily的身世。
炎炎烈日下,唐绵盯着那间门面狭仄的茶档,目不转睛,恨不得自己会读唇语。
看着刘女士一系列的动作转变,红灯也恰巧变为绿灯。
她稍稍有所迟疑,最后几秒,顺着人流跑了过去。
撩开PVC门帘,唐绵站定到刘女士和黎靖炜的跟前,把对坐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唐绵坐在黎靖炜的旁边,宽厚的大掌裹住她骨节纤细的小手,她的唇角荡漾开一抹安抚性的笑,她转头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妈……”
刘平看向她,眼神里,有无奈。
唐绵眼圈只需要一瞬间,就酸涩,但她顿了顿,最终还是开了口:“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