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也似破罐子破摔,干脆抬起头,一五一十道:“一个胎记。”
“胎记?”楼傆低声复述了一遍,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眼睑半阖,“你不怕吗?”
在韩微看不见的角度,他双手垂放在棉被上,指尖攥紧了被面。
身体于脑子先行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抬眸看韩微的眼神。
一股从未有过的担忧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韩微她……会与那些人一样害怕吗?
会觉得他是天煞孤星吗?
他自嘲地想到,或许韩微对他的感情在看到他背上那个恐怖狰狞的印记时,便要烟消云散了吧。
那印记丑陋异常,连他自己见了都觉着极其厌恶,更别说是韩微。
楼傆眼瞳漆黑如墨,眼神阴鸷,眼底酝酿着狂躁的风暴,情绪隐隐有些难以控制。
炙火毒的毒性巨大,并不是一次就能完全解除,更何况他此次又被激发了留在身体里的全部毒性,情绪翻涌起来的速度极其快速。
似是韩微一旦点头应是,那被他极力压制的情绪就要喷涌而出。
韩微也没想到圣上竟然会有此一问。
侍寝时往往是灭了灯的,且韩微每次都疲惫至极,根本没去注意过圣上背上是什么样的。
每次第二日起身服侍时,圣上也已穿上亵衣,她只需服侍圣上穿外衣即可。
昨日杜泽替圣上包扎伤口的时候,她正巧去了厨房打水,回来时伤口已经包扎得严严实实。
她根本没机会见到圣上身上的印记。
如今换药时见着了,她还以为圣上要责备她没规矩,竟敢直视圣体,还敢误伤龙体。
哪知竟是问她怕不怕。
韩微心中微胀,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不知道从而来的喜悦。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且温柔道:“不怕。”
“怕你就走……”楼傆冷着声说到一半,突然发现韩微说的竟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心脏跳动得快了些,精瘦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令与距离心脏不远处的伤口隐隐有了裂开的痕迹。
楼傆却对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置若罔闻,抬眸死死盯住韩微,压抑着情绪沉声问道:“你不怕?”
他声线低沉暗哑,听着似乎是有什么不同,可若是仔细听,能听出嗓音里隐隐颤抖的紧张。
韩微点点头,柔声道:“不怕。”
楼傆望进她的眼里,那双眼里似是一汪清泉,蓄满了温柔的水,他的眼神一旦撞入,便被舒适的水流完全包裹住。
心中翻滚着的暴戾焦躁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不见踪影。
韩微眼神澄澈,做不得假,眼里倒映出楼傆颇有些紧张的样子。
楼傆人生首次狼狈地偏开视线,不敢与韩微对视。
楼傆:“为何不怕?”
“为什么要怕?”韩微反问。
楼傆眼底的惊愕一闪而过,当即又被淡漠的情绪掩盖。
他嘴角抿直,一言不发。
韩微将手上染了草药的纱布给收起来,用木羹调着碟子上的凝膏,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新的纱布上。韩微:“胎记是人出身便带来的,自己无法选择。”
韩微:“小孩子身上有胎记,那是为了在转世投胎时,让娘亲更好地辨识自己、找到自己。这个烙印,是神仙留下的福泽,怎么会怕呢?”
蒋芙还在世时,伯爷对这好不容易纳入房中的人格外上心,也宠爱有加,但凡她说要出府,便从不拦着,只派几个随从跟着。
韩微跟着娘亲出去过几次,其中有一次就在一家酒楼前,撞见店小二将一对母女给赶了出来。
母女俩狼狈地站在酒楼门口,被众人指摘唾骂。
小时候的韩微并不知晓这是为何,一开始见着人多还以为是什么热闹,拉着娘亲就要过去看。
哪知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小女孩半边脸上淤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