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交世家与媒人花婆婆,没几个人知道奚家小娘子“死”而复生了。
四月初,奚静观精神大好,由两位童儿陪着在花藤架下赏春光。
眼看婚期将近,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仍然没有外出的打算。
许是药罐子泡得久了,奚静观无病之时也带了点似有若无的病气。
偏她眼尾上挑,凝脂肤上又有一点朱红,宛如梅落白雪,当是别有韵味。
风吹花落,美色比春色动人。
鸟雀栖枝,奚静观素手执丹青,寥寥几笔后,一个金玉项圈儿跃然纸上。
金玉项圈倒不十分稀罕,可它上头却串着颗绘花的佛珠,看起来倒并非凡物了。
这等罕见物什,奚静观还真有。
她戴了十年有余,乃儿时外祖亲自拜佛所求。
画作栩栩如生,福官张眼瞧见,人还未至,几句夸赞先溜到了奚静观跟前。
奚静观被她哄得开心,又向她身后看了看,疑道。
“怎么不见喜官?”
福官将茶水端来,说:“余掌事去燕府送贺礼,喜官瞧着新鲜,也跟着去了。”
奚静观掐指算了算日子,疑窦又生:“又不是逢年过节,咱们给燕府送什么贺礼?”
福官抿唇笑,脸上飘来两抹红霞。
“燕家三郎与许家的二娘子也要成亲了。”
她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难免对婚事有所憧憬。
奚静观颔首,视线又落在了画上。
“怎么先前不曾听闻半点风声?”
随行侍奉的童儿消息灵通,摇着脑袋惋惜道:“可怜许二娘子,嫁了个纨绔。”
纨绔?
奚静观搁下了未成的画作,“是燕唐要娶妻?”
“燕三郎君本无意娶妻,近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张罗起婚事来了。”
福官也是生奇,“他一松口,燕老太君生怕夜长梦多,可不就加紧来办了?”
福官言罢,低声轻斥童儿不守规矩,童儿瘪瘪嘴,很是委屈。
奚静观摸了摸童儿头上的两个小辫儿,递了块糕点给他。
好一会儿,奚静观忽然道:
“我与燕唐也算年少相识,他要成婚,我应当送礼庆贺。”
福官哼了声,说:
“小娘子最是有心,燕家三郎就没有这么周到。奚氏大喜的消息在锦汀溪传了个遍,也没见他送贺礼到府上来,许是早就将咱们给忘了。”
“他送不送是他的事,我送不送是我的事。”
奚静观将画的金玉项圈儿描了一遍,勾唇道:“他不要的好名声,我要。”
福官自知说错了话,垂下头绞起了帕子。
“是奴婢愚笨了。”
奚静观问她:“燕老太君择了那个好日子?”
“也是四月十四。”
讶然过后,奚静观轻轻道:
“四月十四也好,锦汀溪好事成双。”
锦汀溪众人翘首以盼的日子,在一声响亮的鸡鸣中迎来。
巷口的馄饨摊才支起来,一只大公鸡便扑腾着双翅,打桌前飞过。
少年郎在后穷追不舍,手里举着一支细长竹竿,怒火烧上了头。
他撵鸡撵了一路,沾了满身的鸡毛。
月白衣裳上的鸡毛掉了几根,他转过脸来,额带下的一点黑痣,正在眉上半寸。
——是奚家二郎,奚昭。
巷外的人挠挠头,“嘿,这小霸王。”
锦汀溪多花多水,此地不比别处,迎亲之类的大礼常在溪边举行,意在祈求水神庇佑。
每位新嫁娘的花轿前都没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儿,只有一只昂首挺胸的戴花公鸡。
公鸡一跑,奚静观就上不了花轿。
花婆婆急得两手直拍大腿。
奚府乱成一锅粥,萧巽按下跳个不停的眼皮,当机立断吩咐童儿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