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若禅寺。”
“若禅寺?”燕唐看了眼如华似练的月色,拧眉道:“夜半三更,去那荒郊野岭太不妥当,待天亮了,我再陪你前去?”
奚静观已经披上了小衣,“就现在。”
再多等一刻,她都会忘了方才梦见的是什么。
燕唐看她执意要去,料到十之八九又是梦境作祟,便也不再阻拦,
转身拿了一件厚实些的莲蓬衣,搭在了手上。
奚静观乱中偷眼瞧了他一眼,“你拿这个,是要捂崽儿吗?”
燕唐的思绪飘到十万八千里外,忽然联想到了些帐中秘事,两耳红了个透彻,舌头都有些管不住了。
“拿着又不费事。”
绕过青嶂翠峰,车轮被拦在了及膝野草丛前。
马车前的风灯聚起一团火光,引来了许多山野飞蚊,燕唐将奚静观围得严严实实,又将灯摘下挑在手里,走在前头拨开一片草丛,冲奚静观招了招手。
四周虽荒无人烟,不必担心踩到猎户的铁夹,可山林总能养出些邪物,这片随风荡漾的碧海下,保不齐藏着什么毒物。
燕唐走一步,拿灯仔细照了,才敢让奚静观跟上,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许久,奚静观只觉透不过气来,将莲蓬衣向下拨弄拨弄,露出半张脸来。
“涿仙山也是花开遍野,你在涿仙山时都不怕,怎么到了这儿,就变得如此小心了?”
燕唐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在奚静观面前捏死一只飞蚊。
“此地久无人迹,一点人气都没有,怎么能不怕?更遑论还带这个你,细皮嫩肉的,这蚊子还当是天上掉馅饼儿,有人千里迢迢送饭来了。”
他说着,手里的灯换了只手提,用干净的那只手又将奚静观裹严实了。
燕唐隔着薄薄的衣物牵着奚静观的手,走了还没两步,眼前一花,手里的风灯就被奚静观抢了去。
她在前头冲燕唐招手,“我比你识路,你得跟我走。”
燕唐看她笑靥如花,无奈道:“你就是不识路,我不也得老老实实跟你走吗?”
走了一程,燕唐也不再费力为奚静观拉扯莲蓬衣了。
奚静观与燕唐倒了个个儿,她在前迈着沉稳的步伐,哪里有路、哪里没路,就是心中不记得,腿脚却还记得。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早和你说了,蚊虫不爱叮我。你偏不信,这衣裳这样厚,没被飞蚊咬死,倒先被热死了。”
燕唐任她说教,极适应奚静观心血来潮的放肆,“作什么总将生死挂在嘴边,我哪里舍得?”
说来奇怪,舊shígG獨伽越是逼近若禅寺,飞蚊细虫便越发少了。
安安静静的,连声虫鸣也不见了。
燕唐远远瞧见若禅寺的破败屋顶,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古怪心情。
寺中空无一物,神佛香案一概不见,奚静观向内行去,燕唐借着月色,留在寺前看门儿。
他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聚精会神间,余光瞥见了一只老雀。
若禅寺里有道墙已经坍塌,墙外有块黄土坡,一株老树张牙舞爪,树影倒在地上,隐隐有颓然之势。
那只老雀就落在树上,灰扑扑的羽毛几乎落了个精光,干瘦的身躯不难支撑,可它的影子却摇摇又晃晃。
燕唐天性便喜鸟雀之物,他对这只奇怪的老雀生出亲近之感,起身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老雀别着脑袋,不知看向寺中何方。
燕唐走近了,它也没把歪歪的脖子拧过来。
老雀视燕唐如无物,燕唐折了一片草叶逗弄它,它也毫无反应。
燕唐惋惜道:“原来已经看不见了么?”
他才说完,老雀陡然如枯木逢春,精神矍铄起来,脖颈灵巧扭了过来,一双圆眼泛起微光,转瞬又变黯淡。
燕唐转身,原来是奚静观提灯归来了。
奚静观一脸失望:“你怎么转过头来了,我有意压着脚步,就是想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