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遇仙之劫又急需冲喜,奚公何不一石二鸟,借机为令爱择位良婿?”
路郎中自认有理有据,殷殷相劝。
奚世琼沉默以对。
路郎中动了动舌头,终是不敢再问,手心出了一层汗,背后寒毛直竖。
惹了这位煞星,他心想:完了。
“午间喜鹊喳喳,我道有何喜事,原来是小苑儿的姻缘有了着落。”
门外妇人之声宛若天籁,路郎中心弦一松,拱手行礼。
“奚夫人。”
萧巽摇着绣花小团扇,笑吟吟道:“路郎中,不必多礼。”
她扫了眼裂开的黄花梨木桌,朱唇轻勾,走过去拍拍奚世琼的右肩,道:
“前些时日,花婆婆提篮造访,指了个儿郎给小苑儿。”
奚世琼心不甘情不愿,暗暗在心里记了花婆婆一笔账,却不敢将夫人给晾着,只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姓甚名谁?”
萧巽眼波一动,瞧了眼路郎中。
她身后的童儿走至路郎中跟前,“请郎中去仪经堂喝茶。”
路郎中心中大喜,慌忙告辞。
周遭静了下来,萧巽踢踢地上的碎瓷,道出个人名:
“元侨。”
“不可。”
奚世琼回得斩钉截铁。
萧巽早有所料,叹气道:“元侨一表人才,年初又拜了冉遗老为师,前途可谓不可估量,究竟有什么不好?”
“元氏经年行商,不同于官宦世家,小苑儿与他结亲,是自降身份。”
奚世琼说完,又道:“我就这一个女儿,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她。”
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奚世琼只觉胸中郁气消散不少,吐气都畅快许多。
萧巽点点头,面不改色问:“小苑儿若是醒不来了呢?”
这句话在半空中化作利刃,直接扎进了奚世琼的心窝。
这一刻,他不再是不可一世的武将,而是街边被人肆意乱抽的木雕陀螺。
即便如此,奚世琼仍旧嘴硬道:
“我自有办法。”
一门之隔,奚静观站在和煦的春风里,生出些微怯意来。
恍惚间,她又记起了那场光怪陆离的梦。
阿耶与阿娘被囚在狱中,最是爱美的萧娘子发簪脱落,狼狈不堪,英豪一世的奚公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涌上心头,仿佛在为梦中的遗憾送行。
门内二人争执不下,彼此间半步也不肯相让。
奚静观怔怔听了许久,待奚世琼又拍桌而起时,她轻轻推开了门。
“阿耶,我嫁。”
几道曲折深巷在锦汀溪旁连成了一片,自南往北数,第三条巷子口生了株槐树。
无人知晓它历经了多少年月,只知它如亭如盖,长得枝繁叶茂。
春夏之时,老槐总在青石板上投下大片凉荫。
凉荫里有块天然的大石,被人当成了桌儿来使。
久而久之,石头中间裂了一道细缝,两只蚂蚁在缝隙间路过。
大石前围了三五位公子哥儿,热热闹闹的,正头抵着头逗鸟玩儿。
“三郎,你这只雀儿生得好生俊俏,我瞧着就心生欢喜。”
这话听听尚可,作不得真。
燕唐头也不抬,心不在焉道:“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岂料那人得寸进尺,收了折扇近前,道:
“我要将透云儿借来两天,你给还是不给?”
燕唐微微侧目,“把你卖了给它做笼儿还差不多。”
惹来一通哄笑。
“卖豆腐咧——豆腐——”
吆喝声此起彼伏,豆腐婆顶着满头霜也似的银发,将肩上荷的扁担卸下,在巷口支起了摊。
两位妇人在摊前挑花了眼,扯着嗓门闲谈。
“听说了吗?奚静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