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必能将这手帕完璧归赵。”
他悠然落座,兀自倒了杯茶,一派胸有成竹,接着说:“以帕为引,借清源仙之名,邀连如一三日后来华胥台一聚,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柳仕新赞许,贺蔷点头,却不置可否,只是揶揄地望向阮伯卿。
“赠他一方锦帕,这算不算……手帕之交?”
阮伯卿被他的眼神一刺,脸有些发绿,“什么手帕之交,少来显摆,这叫以帕传‘情’。”
“荀殷不在,你倒是将他的嘴给带来了。”贺蔷呲牙故意气他,嘴中还添油加醋地说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柳仕新依旧白衣温润,眼睛直视着燕唐,开口道:“蔷兄说将连如一抬出来,你肯定会露面,起初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如一君的面子当真这么大。”
燕唐淡然一笑,眉目间无端透出几丝锋利,回道:“我非要看看,那端是人是鬼。”
他双瞳黑亮,恍然间又锐利如鹰,柳仕新被他一盯,含笑收回视线,望向了窗外热闹的溪岸。
“世间并非所有都是非黑即白,若他非人,亦非鬼,你又该当何如?”
“十功难抵一过。在我这儿,可没有功过相抵一说。”燕唐并未犹疑,“他不是人,就只能是鬼。”
燕唐如是说着,又忽而转过脸来,一字一句仿佛意有所指:“是人是鬼,他心如明镜,比我要清楚得多。”
柳仕新失神片刻,面上却不动声色,接道:“此言有理。”
水神庙会有喜事两桩:锦汀溪上迎水神诸事顺遂,水上水下相安无事,溪边连如一应邀清源仙的消息不胫而走,口口相传乱了斋藤馆。
有人上街买肉,无意中听了一耳朵,便兴致勃勃跨进门来,逮到一位相熟的人,兴冲冲问道:“你没看错?当真是连如一与清源仙?”
被他搭腔的人随手拈了个花生米儿,挣开他的大手,眼珠子向上看人,道:“那还有假?谁有能耐冒充他们俩?”
这人就坐在门边,美名其曰通风。他的右手旁就是一扇大木窗,窗外的空地长年累月都被一个卖豆腐的小贩占着。
豆腐小贩将洗得发白的粗布汗巾向肩上一搭,这话飘进他的耳朵里,不由扭脸反驳道:“此言差矣,清源仙与连如一谁也看不惯谁,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赌他们一方为真,一方为假,肯定有一个是被冒充的。”
“打赌?”
小贩许是心燥,声音有些刺耳,馆内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笑看他大放厥词,拱火般问道:“赌什么?”
小贩始料不及,哑然一晃儿,粗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悬于扁担两头的箱笼上,说:“若我输了,就给诸位一人一块白豆腐。”
馆内的人欣然应了,又问:“那你说,他们二位谁为真、谁为假?”
小贩哪敢截口直断?他稍显窘迫,将肩上的汗巾扯下来换了一边搭,期期艾艾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至于清源仙与连一君谁真谁假,我这等凡夫俗子,辨也辨不出来,诸位何苦为难我?”
小贩说着说着,也觉察到这些人只是拿他取笑,声音便愈发低了下去,腰也跟着弯了下来,将三指宽的扁担挑在肩上,荷起两箱豆腐“吱呀吱呀”着远去了。
斋藤馆第一扇窗下陡然间变得空旷,邻近的摊位渐渐挪移过来,吆喝声一道赛一道响亮,馆内的人却在揣摩豆腐小贩的话。
“清源仙与两位出世之士,已有许久未曾露面,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假以代之,也不是没可能。”
“那可就热闹了。”
“怎么说?”
“若连如一为真,给他送帕子的清源仙就是个假的,清源仙素来以清雅自居,能放任自己的名声被他人如此败坏吗?她必定不会轻饶了此等狂徒。”
“若清源仙为真,应她邀约的连如一就是个假的,如一君卓然超尘,不是谁都能与之比拟的。三日后华胥台上,假的连如一必定会露出破绽,清源仙断不会轻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