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修之叹口长气,摇头道:“官仪甫一入京,便青云直上,他不知从哪儿搜刮来许多奇人异士,专为他一人卖命。我费尽心机,也只见过今日跟在他身后的老宦官,其余的人一面也不曾见过,更休提相识。”
他一语落地,不等元婵再问,就一股脑儿将事情和盘托出,说:
“京州一拖再拖,总也不放人归行,我原想入宫请命,可四妹却来了信,说宫门易入,却难出。”
燕修之话到此处,有意停了一停
元婵沉吟不语,燕元英的话,向来不会出错。
“我正无计可施之时,官仪就登门来了。”
燕修之回忆起数月前的情形,慢慢也咂摸出了一股不对劲来。
“他说自己有位恩师,老来糊涂玷|污了良家女子,恩师注重颜面,眼下急于为这女子寻个安身之处,日|后再作打算。”
听到这儿,元婵已经心知肚明。
“什么‘史先生’、‘念娘子’的,他就是想在燕府搅搅浑水。”
燕修之踌躇一会儿,提醒道:“奚暄也回过锦汀溪,想来也是蒙了官仪的恩。”
元婵默然,官仪为人阴险狡诈,饶是宦海沉浮的多年的燕修之,在他手里都讨不了好处,奚暄更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个官仪,在奚暄那里,又谋得了什么好处呢?
燕修之与官仪并无纠葛,远在京州的奚暄却不好说了。
有果必有因,这个因,莫不是奚氏?
她捻指算过日子后,讶然道:“那个时侯,还不到四月呢。”
燕修之颔首,“那时唐儿与静观,还未完婚。”
元婵愁眉紧锁,燕氏与奚氏既然还无甚关联,官仪这祸水,就不是奚氏引来的。
这就怪了。
“可他怎么就偏偏找上了你呢?”元婵疑惑道,“官仪若是忌惮权臣,往奚暄府上塞个小妾岂不是事半功倍?一来能使奚宋生隙,二来能败坏奚暄名声。找你这个老头子,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燕修之目光复杂,“我看不然。官仪的胃口大得很,詹念是一步好棋,他才走了一步,就毁了元许两氏。”
提及元许两氏,元婵便冷笑道:“詹氏兄妹若能安然走出锦汀溪,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詹念与詹书帛若在燕府出事,反而使燕氏落下话柄,如今官仪将其接走,正好衬了元婵的心意,免得投鼠忌器。
与此同时,兰芳榭也愁雾浓浓。
“一个家臣之妾,哪里用得着官仪躬亲来接?”
绣榻之上,燕唐半坐半躺,摇头晃脑道:“可疑,可疑。”
童儿端来一碟瓜果后,识趣退下。
奚静观顺着他的话向下说:“是很可疑,许襄与元侨的事,不知与他有无干系。”
燕唐坐起来拣了块梨干,递给了奚静观。
“我一见他就心生不喜。”
“为什么?”
奚静观接过来,明知故问。
“你看不出来吗?”燕唐紧锁眉头,郑重其事道:“他一副奸人长相。”
奚静观有意气他,故作不知:“可府里的嬷嬷们都说,点玉侯是天下第一等长相。”
燕唐哀其不争:“肤浅。”
看燕唐气成了个包子,奚静观存心逗他。
“各花入各眼,我也觉得他好看。”
“小苑儿,官仪此人眉若刀削,面如粉敷,你仔细想想,他像不像水神庙里的小鬼?”
奚静观还没开口,燕唐就说:“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鬼擅惑人,可他功夫修炼不到家,只能蛊惑常人之心。”
他肚子里的话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外冒。
“你看我,我就生了一双慧眼,一眼看穿了他。”
奚静观听他越说越离谱,拿颗青枣儿去堵他的嘴。
燕唐朝她粲然一笑,嚼得开心。
“近朱者赤,我分些仙力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