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静观三言两语就从于之闻话里得出来自己想要的结论,他没有召令,也没有罪证。
她眉眼生笑,前行半步,站在了于之闻面前,抬眼问道:“恶官压良民,于不良今夜一行,是欺我燕府无人吗?”
好大一顶帽子被奚静观一句话扣到了于之闻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心里虽然确实打了这个主意,遭此一问,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谁说奚静观与燕唐是燕奚二氏中最软的柿子?这两个人分明是软刀子扎人,一个好相与的也没有。
过了这半天,于之闻才在恍惚间回过神来:他是被人当猴耍了。
他心下生恼,巴不得回去府衙撕碎了那张信,可眼下之境,他满腔的怒气却不知从何撒起。
于之闻唇边的胡子似乎都蔫了下来,垂在半空任夜风吹着。
他又看了眼手里的绣帕,换了个语气,声调却还是高扬,高高在上道:“那三娘子便说一说,贴身的绣帕缘何落在忻祠里吧?”
燕唐抢话道:“元氏既然报了官,元侨就没将昨日之事的来龙去脉,一并告知于你们吗?”
于之闻面露难色,“这……”
这话该怎么答,他其实还未往元府里去。
奚静观见他目光躲闪,吞吞吐吐不言,当即了然于心。
她道:“昨日我与雀安入涿仙山游春,与元、许二位在山间相遇,又与许二娘子一见如故,便赠了帕子以表相交之情。”
奚静观顿了一顿,又说:“此事,元侨可以为证。”
于之闻听她有理有据,纵使是有百般的不甘心,也寻不出刺来。
他颓然的将绣帕收了回来,正要放回窄袖之中。
燕唐出声制止,向于之闻伸出一只手,倨傲道:“将帕儿还我。”
奚静观看着那只手,想了想,没有多加阻拦。
“我还道是谁胆敢夜半入燕府造次,不想竟是于不良?”
这边还无声僵持着,兰芳榭的两道院门就再次开启,元婵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她身边有位嬷嬷亦步亦趋地随行,身后是一队挑着琉璃灯盏的童儿。
于之闻忙道不妙,那信上说有法子拦下门房,让他得以畅行无阻至兰芳榭,可没说会拦下燕氏主母。
一众人行至假山之侧,元婵悠悠开口道:“谁给你的狗胆,胆敢在此放肆?”
她抬手抚了下鬓发,眼里笑中带剑。
于之闻登时没了方才的气势,向元婵拱手道:“婵夫人。”
元婵半垂下眼,不去看他那张浑是奸相的鼠脸,“于不良这么大阵仗,是要拿谁?”
于之闻咽了咽口水,强颜欢笑道:“婵夫人哪里的话?就是借小人一百个狗胆,小人也不敢来燕氏拿人啊。小人今夜前来,是……”
他回头看了眼奚静观,计上心来:“是送回三娘子丢失的绣帕。”
“错了错了。”
燕唐甫一开口,于之闻背后就竖起了寒毛。
“能屈能伸,大丈夫也。”燕唐过来拍了拍于之闻的肩膀,折扇儿缓缓地摇,“于不良可莫要妄自菲薄,自称小人了。”
于之闻吃了个闷亏,额头上沁出几点汗珠儿,只能跟着一昧点头,道:“是,是,燕三郎君此言极是。”
元婵眸中讽意渐深,“既是如此,何不请于不良进门吃茶?”
奚静观站在门前,闻言笑语盈盈道:“于不良,里面请。”
于之闻兀自镇定些许,摆了摆微微发颤的手:“不才还有公务要办,便不劳三娘子费神了。”
他话音一落,就弯下腰将手帕双手奉给燕唐。
“绣帕在此,不才就不多加叨扰了。”
燕唐将帕儿接过,笑说:“你就是想留,房内也无茶给你,院里倒有西北风,管你喝到饱。”
“唐儿。”
元婵轻轻唤了一声,权作提醒。
于之闻悄悄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