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荐信,仿佛是故意让她入这座宫城来。
可他若是为了让她进来避开风险,他自己又要做什么?.
一连数日的抄录,江妩很快就完成了。
字迹秀丽,毫无差错。
钟司记很满意,说果然没有看错人,而后给她递来了几本名册,上头都是准备出宫终老的宫人,年岁已经不小。
她将官印递给她,道:“挑勾的这些,在出宫的文书上盖印便可。”
江妩应是,而后坐在一旁开始处理。
她一个个核查着,而后不由蹙了蹙眉。
钟司记留意道,问她怎么了。
江妩答,“这些人,似乎原先都出自一个宫里呢?”
钟司记说是,“她们原先是旧历金昌公主的侍女和嬷嬷,金昌公主于旧历十八年和亲回鹘,这些人没有带走,也就分散各处。”
江妩笔下一顿,下意识地拿出另一册翻开查来看,果然见上头记载着彼年公主出关回鹘和亲之事。
她颤了颤,往后翻了一页,是白纸。
自然应该是白纸,可上辈子就不是了。
她知道,当年约莫就是在这张纸上,记载着她的名字和结局,作为金昌公主之后,又一位去异国和亲的对象。
江妩心里难过起来,深吸一口气,怕被发觉不对劲,只赶紧闷头继续核对盖章
想起来四月上旬入宫到现在已经是五月浓盛之时。
她看到海棠败去,芍药盛放。
或许是因为天气开始暖燥起来,弄得人心中也是揣了个什么似的,总有一种有东西要破土而出的错觉。
江妩未见过裴弗舟再来了,可心里想着那点疑惑,总想找机会问个清楚。
除了禁庭在后头,她还没去过,如今她已经对中庭前后的路都很熟悉。
路过刚进宫时,遇到裴弗舟的那一棵花树,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在那边回廊出踌躇一会儿。
瞧瞧这人是不是又躲在树后头等着吓她。
然而很奇怪,并没有。
今日抄录完,她便暂无差事,钟司记和司籍盯着小宫人晒书去了。
索性她又悄悄往前多走了点,守在中庭和前廷交接处,随手抓了个小内侍,低声问:“今日裴将军入宫了吗?”
怕对方多嘴察觉什么,她补充道,“今日有几位宫人出宫归老,彼时放归,恐要将近夜禁,要劳烦裴将军通融几许。”
小内侍了然,然而只摇摇头,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宫牌,答,“回典记,没见裴将军过来。”
江妩心下有点怪哉起来
这裴弗舟,最近很忙么?记得他从前每月都要入宫至少两三次呢。
她转念一想,或许是他其实入宫过,只是实在顾不上答应她说过的那些话,匆匆办完事情就直接走掉了也未可知
江妩端袖回去,有点淡淡的失落,回了官舍,却见阿止在她屋外团团转。
远远看她神色焦虑,不由纳罕,走过去问,“阿止怎么了?”
阿止回头吓一跳,连忙又推她往外走,“总算来了。快去局中吧。禁庭有人宣你!一直等着呢!”
江妩大感意外,禁庭来人不可怠慢的,她旋身往外走,一面整理仪容,一面紧张地回头问,“钟姑姑去么?”
“钟姑姑还没回来呢。”
江妩匆匆道了一声谢,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赶到了尚宫局,上座旁立着个中贵人并几个小内侍,似是等了一阵。
江妩缓了口气,抱袖稳稳当当地走上前去,不慌不忙道:“中贵,得闻有诏,来迟了。”
中贵人慢悠悠地嗯了一声,也不多问。越往深宫走,人的话仿佛就越少似的。
他倒是和善,嗓音悠悠道:“贵妃要见你。”
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其实郑贵妃很早就得知裴弗舟给人写了荐书,那人就在尚宫局做典记。
连名字出身都已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