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而林折云总是端着仙人的架子。她知道老头疼爱她,但老头的疼爱终究是克制的,隐藏于几句话,一个手势之中,很少有过这样的亲昵。
沈驰的这一抱,让林礼想起那种为数不多的感觉——依赖亲人的感觉。
沈驰,是将她一无所知的父母的形象,带给她的人。
她有些感激。
“舅舅。”她轻声唤。
沈驰秉着臣子的敬畏,恰如其分地松开了。他的声音再次恭敬起来,道:“殿下,如今只剩一件事。”
“何事?”她掩了掩泪水。
“虽复国无望,但要告慰陛下与诸位先皇在天之灵。”他道,“臣以为,只有用浮屠剑。”
“怎么个用法?”
“浮屠剑承天启华,来历已久。身受数种力量护佑,天子真龙之气,佛祖慈悲之光,将军不灭神勇。”沈驰道,“它极有灵性,每每经历一次磨难,便是一次锤炼,剑身便多一层造化。大周十六代至此,已经是坚不可摧,一剑迎万敌。”
“往常每每君主继位,都要洗炼它一次。”他看向林礼,“殿下虽无大统在身,洗炼它最后一次,也能告慰先祖英灵。”
“如此神奇吗?”林礼疑道,“舅舅要我怎么做?”
“如今自然是没法见血的”沈驰道,“臣思量考察,在这锁钥群岛之上,唯有须臾阵可助一臂之力。”
“臣已然看出,须臾阵乃依天地玄机所设计,其阵心正对十五中天明月,汇日月精华,用以滋养浮屠剑,可代血炼。”沈驰道,“今儿正是十五,月圆之夜。”
“那依舅舅的意思,今晚便去?”林礼有些踌躇,“须臾阵巧妙,现下没有弟子看出玄机来。舅舅有办法进入阵心?”
“自然,只要殿下今晚子时,来阵旁便可。”沈驰再俯身。
“只是舅舅在吗?舒姨与魏叔呢?”林礼问。
“他们今日,有别的事情,已然上岛去了。”沈驰恭敬道,“臣出不了岔子,请殿下放心。”
林礼思索一二,看着道:“好,便依舅舅所言。”
沈驰看着她,半晌才道:“那么,臣告退,不叨扰殿下习练了。”
她到底是有愧的,父母为自己计划了这样多,她却一味想着斩断前尘——即使这就是她父母所愿。一个人的活,倘若是以其他人的性命为保护的,总会不安,更何况,那是她至亲的性命。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决意晚上见沈驰的时候,问一问她父母的生辰与忌日,来日再祭拜。
她沉下心来,又练了许久。日渐黄昏时才回去,不仅是在外将这纷乱的思绪一一归整,还为了不见那位。
那一个吻叫她思前想后至今。
见了再说吧。他是真心,她也是。往后的日子长着,商量着总不愁没有办法。今夜祭了先祖英灵,也算迟来的尽孝,总是要的。
她轻盈地踩着水回去,探头探脑,心里还是怯着撞上尹信。不过倒也算运气好,竟然不见他踪影。她将自己藏在房里,想着他总不至于进姑娘家房里直接来找。过了今夜,等她先了却自己的事情,才能分出神来,与他商量那一个吻的后果。
入夜后,听闻消息来,说长老们的合议要散了,汪吟吟和顾惊涛俱去候着。穿云的弟子本就不多,这下全跟了师兄前去。许清如呢,又极有自己的主意,在清歌岛跟南虞门的弟子呆在一块儿好几天了,沧浪北岛上不见人。
夏夜安静,她下定了决心。眼瞧着时辰就要贴近子夜,抽身出去。
却没想到一出门,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堵了门来。
尹信身上此时有股饿狼般的气势,右手在壁上一撑,拦住她。眼神却又在碰着月光的那一刻变得温柔:“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
“我……”林礼措手不及,什么也说不出,又碍于他阻挡着去路的手臂,只能半回过身去。
“躲我?”他问。
林礼不作声,尹信也就明白了。
她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