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的那石头就跟个磨盘一样, 一下子就把水鬼套借的死人尸体从水边砸到了岸上。
李家的娃娃着了魔,挣扎哭喊着还一个劲儿要往水里钻, 孙屠脸上脖子上都是那孩子挠抓出来的血印子……
他一手把那娃娃搂夹着退到河堤上,另一只手提刀跟那水鬼对峙,端的是威风凛凛!”
循着三月前除魔司派人过来诛杀水鬼的路径,里正一边领路一边说话,将两名来走访的望京台差官带到了村庄东头的岔路口上。
里正指向不远的一家肉铺。
一个浓眉大眼、皮肤粗糙黢黑的屠夫正用斩骨刀利落剁着排骨。
铺子旁边的两个客人笑着跟他说话,但屠夫低着头,别人说四五句话他才接上一句。
稻琼眼力好,从屠夫蓬松的发髻间瞧见了两个毛绒绒的耳朵尖尖,她轻咦一声,“孙屠户是妖?”
指挥使的蟒绣黑金袍太过尊贵显眼,少将军从望京台出来前就听萧缇的话换了一身除魔司寻常司卫的衣裳,里正也只当她是陪护在文吏身边的差官。
“是,小孙是孤儿,十来岁的时候来我们村的。
他家是一脉单传,他娘是一名大妖,被降妖除魔的天师打杀了。所以他这一妖脉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血脉链接里的最后一位大妖死去,孙屠那时又还是一名未修出妖丹的少年小妖,玄机没能及时承继上去,这一脉大妖的血统便告终结了。
“小孙过得苦啊,小小年纪就死里逃生了一回,瞧谁都不像好人,那时一直躲着人在村子各家柴房角落藏着。
有人报给我说家里丢了些喂狗的剩骨头剩饭,我还没怎么在意。
后来还是老赵屠发现他躲在人家泔水桶旁边捞东西吃,我才晓得是有个孤儿躲到了咱们村子里,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啊,几乎瘦成了个皮包骨头……”
里正年纪大了,诉古聊起往事来絮絮叨叨的详细极了。
“我们村子没那么陈旧迂腐,也不懂什么人啊妖的区别。
游方道士说妖跟人有一魄不同,不是同一族类。
可我瞧着大家不是都一样莫?
说着人话,住一样的房子,吃一样的热汤熟饭……
正常通婚娶妻生子,百年以后下葬,魂归地府,大妖小妖们的兽耳兽尾也没了,躺棺材里大家都一个样。”
里正说着,将手里黑乎乎的烟袋往一边墙上磕了磕,已经斑驳一片变成灰色的白泥墙便又出现了一个黑印子。
“小孙他修不成本领高强有妖丹的大妖,也就引不来那群斩妖除魔的仙长。
没这层顾虑和麻烦,老赵找到我商量的时候,村上也没几个反对的,我就同意落户,让他把小孙养着了。
后来老赵死了,肉铺叫赵家闺女接了过去,那丫头后来和夫家一起去城里过日子,这肉铺就转让给了她这义兄打理。”
稻琼瞧着那埋头剁肉的汉子,“那是他妻子?”
孙屠户身边有个身形丰腴、容貌寻常但亲切的妇人,正在跟客人们笑着交谈议价。
偶尔妇人还会回头跟孙屠说两句话,抓起自己脖子上的毛巾帮男人擦擦汗,而后者瞧向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