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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陛下本就厌弃他们母子,在敌国外患之时,受人挑拨命他将他母妃遣送回去。说是遣送,不过是借着此行大肆羞辱一番罢了。我们都知道,送他们母子来的将领也知道。他们母子长途跋涉而来,明面上被客客气气,暗地里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那孩子却是笑着将自己的母妃送出了清门关。”春江凡轻轻道:“大雪像鹅毛一样,塞了满天。他的母妃哭得没了力气,那孩子亲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他母妃披上,还一直在笑。”

“谁不知道,此去便是永别。”春江凡苦笑着艰涩道。“可他还在笑。”

“红衣墨发,像是一枝红梅傲雪,浑然似落在沙漠中的一汪瀑布。我呆呆看着,只觉得神魂都要被勾走了。”

“当时便在想,如果他是我的多好。”

“这便是你日后纵容他为非作歹的理由?”赵岚清抬起眼,给了他一个似有若无的假笑,不置可否道。“因着这份爱,坑杀了你万千将士,血洗了你将军府?”

“这不是理由。”春江凡垂了垂眸,还是继续道:“我又未尝不知道,那偌大的云顷,我的将军府,不该是他的归宿?”

“可想得久了,求道的路走得远了,便多少有些迷茫了。”

“我知我该将这天下众生放在心里。可我真正心之所向,该放在哪里?”

“他在宫中不受宠,从小便备受宫人欺凌;他那日日醉情声色的父王,残暴又昏庸,往往对他和他母妃非打即骂;他名义上的手足兄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哪怕夺嫡的时候,也只将他当做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想要将他肆意送给喜好男色的佞臣折磨;连着整个云顷,从上至下,满朝的污浊彘狗,互相倾轧,闹得民不聊生。”

“黑土白骨,钩爪锯牙吃人肉的地方,留不下他。”春江凡目睹着天上那洁净的一块,轻轻道:“留不下他那般纯然的笑。”

“细想想,若我不是生在那生灵涂炭的云顷,那我守的疆土到底是何?我岂不是成了那群食人血肉的贵胄们的帮凶?”

“那么,他忍辱负重,一步步加速那腐朽王朝的更替,让那本就注定覆灭的王朝,一举倾没。似乎并没有不可接受的。”

“可他也确实坑杀了我万千将士,为了将我留在战场上,手染无辜鲜血,让万千性命沦落成了一盘随意被生杀予夺的棋子……”

“当年的云顷早已经覆灭了。连着他的故国都没多久分崩离析。我偶尔再回故土,眼望着那里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似乎曾经的恩怨爱憎,是非对错,都毫无道理。”

“岚清,你若是他,你会如何?”春江凡突然呼吸一顿,只觉得回忆太过沉重了。

那微微启的唇,带着股力不从心的苍白。他仿佛一条置身在漩涡中,无法呼吸的鱼,只能空茫着脸,迫不及待地转移了话题。

赵岚清没有想到春江凡会这么问他,眨了眨眼,沉吟了一番,才轻轻道:“我不知道。”

赵岚清叹了口气,好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春江凡会怪了自己三百年。那是良知与爱之间的拉扯折磨。

一切的对错并没有那么绝对,可活生生的无辜性命却逾越不开。春江凡想不通放不下,那折磨的便只有自己。

“若我是他,可能我连那个让你留恋的笑都做不到。”赵岚清歪了歪头,还是认真呢喃道。“众生既然对我如此恶劣,我都那么痛了,又凭什么让我来无怨善待众生?”

“是啊,谁又规定了,我心之所向的,该是一个好人呢?”

“他或许未曾没有想过放弃抑或原谅。”春江凡眼下一丝神采飞过,还是静静道:“我将他从那佞臣的手里夺出来,求娶他时,他该是真心欢欣我的。”

春江凡有些心窒,回想着成亲那日,红绡映红了他的脸。

云琛那似月映下的湖水一般漂亮眼睛里闪着泪花,水润的唇万分激动贴在自己耳边,不停重复道:“因为你在。一切都没关系了,没关系了将军……”

“只一晌贪欢,终是抵不上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