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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 扫红阶 82874 字 2个月前

见天光。他放下?????手,手指碰到那只木盒。盒中是晏别枝的眼睛,柔软黏腻的触感他无法忘怀。恐惧袭上心头,无论是永久失明,还是这只眼睛,皆令他恐惧。他连番缩手,因动作太急扭到手腕。钝痛更甚。

右手亦伤。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不该活着的废人。

她未觉察异状,仍灿然笑道:“不如这样,等他们将账本送来,我念给你听。皇后还在宫里时,我帮她看过内廷开支账目。还帮她拨算盘珠子。对了,查贪官看账本要用算盘,我有一把算盘,翡翠玉座珊瑚珠,红珠绿玉很漂亮,叫他们翻找出来给你。”

声色清脆俏皮,在他耳畔喋喋不休。

罪魁祸首。

他看不见她,但脑海中却闪过从前一次又一次见过的她的脸。右手伤时,她探身含笑看他伤情;再入内廷,她命侍卫迫他更衣;投水自尽,她满怀得意地用锁链捆他……桩桩屈辱,涌上心头。愤恨难消。

眼前闪过红光。

——他仿佛回到湖上囚笼,笼外绸缎遮天蔽日,放眼望去唯有血红。他伸出双手,无止无休地拼命拉扯,将绸缎寸寸扯下,可那绸缎仿佛无穷无尽之长,任他费劲气力,亦不能将其全数扯下。

可究竟是不能,还是害怕?

茫然间,耳畔响起潺潺水声。

——水雾升腾,热潮汹涌。他是在害怕,在抗拒。他害怕扯去红绸,害怕红绸之后,非是湛蓝晴空,而是一道挥之不去的身影。

“怎么不说话?”她起了玩心,端着油灯推到他眼前左右摇晃。

——可他为何要怕?他磊磊落落。于是抬手,狠狠扯下那匹红绸。

油灯骤然被他拂落。

灯油滚上被褥,火苗落下,将灯油全数引燃。锦被之上,焚起大火。骤然生变,她慌忙起身后退,次狐刚刚沏好茶水奉来,见被褥烧起,忙将一壶茶水泼出,却是杯水车薪,火势只弱了瞬间,就又熊熊燃起。

怎么会。

——他分明心怀坦荡,毫无畏惧,将那红绸尽数扯落。眼前却是红光更盛。

——或许未完。他凝眉探手,要再去撕扯。

眼看他要将手掌伸入火中,她急道:“笨家伙,那是火。”

次狐抛下茶具,匆忙将被褥扯开,丢到一旁,撞翻屏风。锦被覆压富贵花开,火焰如花盛绽,熊熊燃烧,将被褥寸寸吞噬,升起滚滚浓烟。仆役后知后觉涌上前来试图踩灭火焰。

红光渐消。

——再无红绸遮目。

他轻笑一声,随即欢快长笑。

她气鼓鼓坐回床畔,见到他笑起,莫名又有几分恼道:“你笑什么?”

笑容转瞬凝滞。

——红纱飘落,水雾之下,是道曼妙丽影。

他逃不掉。

——玉宫。棺材。金笼。银链。镣铐。

——红绸。

更漏停滞在这一刹那。是窒息,犹如溺入深海,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海水将他吞食淹没。他耗尽力气,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永永远远找不到生路。

遂泄了力。

没有回应,她凝神去看:“张湍?”

丫鬟送来崭新被褥,次狐将被子铺展开来,盖在张湍身上。他没有一丝一毫动静,仿佛时间在他身上静止,日月不再交换,四季不再更替。

“传御医。”

许御医一直守在门外,屋内动静令他心急如焚,可无传召不敢擅入。一听传召,匆忙奔至床榻,轻轻拉过张湍手腕把脉,又扶他躺下,掀起眼皮细看。

她问:“这是怎么了?”

“张大人头部受创,或会引起精神失常。倘若真是如此,似这等呆滞、失神就会经常出现。”

“你是说——撞邪了?”

许御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最终回说:“也有此种可能。”

不容她细想对策,忽又来人通传:“南陵王已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