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今虽然只来了几天,可这书院里的各家公子小姐的学业,她还是摸了个大概。
眼前这位,实打实是个坠尾巴的。
此时,这个尾巴尖尖上的小姐愣是看着她露出一副“你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荒唐表情。
贺思今略微掩了唇,压下一阵翻搅的咳嗽,开了口:“我……好好写了。”
“好好写也就这样?!你这也……也……”也了两次,訾大小姐也没也出个所以然来,“周先生竟然没骂你!他最讨厌字丑的了!我给你讲,我字写得可比你好多了!”
哦?
“你这么惊奇做什么?”訾颜将那纸甩得哗啦啦响,“我只是不爱读书,但我字可是跟朝哥哥一块儿练的,我第一日入学的时候,周先生就夸我了呢!”
啊?!
这个贺思今真的不知道。
“哎!你别以为你现在哑巴了就能腹诽啊!你是不是不信!”
“咳……我信!”
“骗人。”訾颜不依了,转头对阿锦道,“你,铺纸!研墨!”
阿锦都已经把家伙事儿都收起来了,当下傻了眼。
好在訾颜性子急,见小丫头没反应过来,扭身就将自己散在案上的砚台端过来,又就着手上贺思今那张铺开:“快点!我现在就写给你家小姐看!”
怕是将人给得罪了,贺思今使了个眼色,阿锦赶紧忙活着替她舔了笔。
訾颜歪头想了半晌,终于落了笔。
写的是“万里草木,一日终看遍”,宴朝的句子。
“喏!”搁了笔,訾大小姐勾起下巴。
她说是跟宴朝一起练的字,贺思今是留了心的,原以为会是有些相似,可她凑近看了半晌,只觉好看,却全然陌生。
“这字……”也不像啊。
“干嘛?!”这字确实下了功夫,訾大小姐容不得旁人有一点迟疑,“不好看吗!”
“好看。”贺思今赶紧接道,“就是……咳……就是觉得,这么清秀咳……的字,应该不适合咳!七殿下练吧?”
“哎呦哎呦,你这嗓子。”訾颜一时又急了,亲自替她拍了背,“你是傻子么,我虽与朝哥哥一块练字,可他练他的,我练我的,我的字是我娘写的字帖。”
原来如此。
贺思今喘匀了气,怎好意思叫訾颜担心,赶紧摆摆手将她手拉下:“我无事。今日太晚啦,咳咳!訾姐姐也赶紧回去吧。”
“昂,也是。”訾颜瞧瞧窗外,复又颇为语重心长地教导,“不过你啊,可一定要好好练字,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就不能丢我脸,听着没?”
“听着了。”
说来可笑,这一世,眼下最紧迫的事情,竟然是练字。
晚间房中点着灯,贺思今铺了新纸,于习字一道,她没有什么十足的天分。
悟性高的人大概先是临摹,然后离帖,最后自成风骨,一眼辨之。
大多数人,便是形不成什么独到风骨,总也有自己的特色。
极少数的人,临摹的什么,便就只能写成什么。
宴朝是第一种。
很不幸,贺思今就是那最后一种。
灯盏明灭了一下。
阿锦撑着手在边上打瞌睡,贺思今铺开纸,打开回府路上新买的梅花小楷。
无论如何,七殿下的字,自然是碰都不能碰了。
这一练,便就是两个时辰。
阿锦抹了嘴巴醒过来,正见自家小姐专注的侧脸,地上铺了一层,揉揉眼才发现是写过的纸。
一动,身上就滑落了衣裳,竟然是她睡着时不知谁给她披上的。
可屋子里也就她跟她家小姐,又能有谁。
“醒啦?”贺思今偏头瞧她一眼。
“小姐!”阿锦一震,赶紧爬起来,“我错了!我不该睡着,小姐你罚我吧小姐!”
“嗯,是要罚的。”贺思今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