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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能够释怀。

诸伏景光神色郁郁, 轻缓地摸了摸一直妥帖放在怀里的柯。尔特。这是他从七年前就收着的,属于警校生清原晟凛的最后一样物件。

他做不到, 那些同僚们也来不及, 没有人能为在那天死去的那个少年收拾遗物。甚至连那场葬礼也那么悄无声息。他和Zero只能偷偷的, 悄悄的, 在葬礼过后, 再去看望他。

那段时间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很煎熬, 很痛苦, 心情晦暗到连组织的人都认为他们像是天生就浸在黑暗里。

他们甚至因此获得了那群恶魔的一部分信任。

多么可笑。

——这样的结果又进一步加深了他们的苦痛。

他和Zero就在那样的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的反反复复中煎熬。他常常想, 如果那天, 能在KIyo碰上琴酒之前先见到他该多好。如果Kiyo和琴酒拼命的时候,他能提前赶到就好。如果……

每天晚上,他不断地这么想。即使Zero不断和他说不是那样,他理智上也明白,但他无法摆脱那一瞬间。

Kiyo满脸鲜血在他怀里的样子,可能一生都无法忘记。

“醒过来吧。”诸伏景光有些出神。

那双原本明亮的蓝色上挑猫眼变得黯淡,虚虚地看着这片灰雾中的某一点。

他珍惜地摩挲着怀中的柯。尔特。雾气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弥漫中流动,轻轻拂过他的眼睑,绕过他的指尖。

眼睫忍不住颤动,诸伏景光想,如果这片雾真的有生命,又为什么不能把他的声音带到Kiyo那里去?

自从知道Kiyo没死,知道Kiyo就是杰弗里,他就在想着,如果能亲手物归原主,那该是多么皆大欢喜的事。

诸伏景光回忆起以前在警校时,清原晟凛跳脱不羁的模样。

他一直一直往前走,嘴里偶尔呢喃几句,谈到自己对那段时光的回忆。谈起他们一起被罚跑圈、扫厕所,谈起他们一起拯救被抢劫的便利店、失控的卡车,还有抓到过的犯人,也谈起他们刚开始认识时,Zero和阵平的约架、Kiyo为零特意去染的金发……还有很多很多。

六个月不算长,但那段时间对他们来说,不可替代。他们成为了一生的朋友,也一直会是。

不知走了多久,念了多久,但神奇的是,他并不感觉到累,也不感觉到口干舌燥。只是根据他的呼吸推算,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

在这期间,整片区域依旧一片雾蒙蒙,灰沉沉,就连他周身附近的那一点雾气,也只是缠着他,丝毫没有为他引路的意思。

还没有么……

诸伏景光心下极快地划过一抹担忧。

就在下一秒,像是终于听见了诸伏景光念叨一天的话,不知笼罩在这片区域多久的灰雾,一点点散开了。雾气流动的速度极快,只是一呼一吸间,整个世界就被提高了几个亮度,眼前重见光明。

清清楚楚,纤毫毕现。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刺眼。

但没有诸伏景光想见的人。

相反,一栋没有完工的五层楼立在那儿。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睛不自觉地瞪大,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场景。

灰败的水泥地面,裸露的钢筋,散落一地的杂物。那栋楼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一直充斥着死亡的色彩,像是会择人而噬的冰冷怪兽。周围的一切也和那个清晨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只有死寂。

全部被重现了,那一天。他永远到不了的那个时刻。

诸伏景光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领。但哪怕心里再抗拒,也强迫自己迈开腿,一步一步,慢慢的,但是坚定的,往前走去。

走近那栋楼。每走一步,就好像更接近噩梦一分。他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就在那栋楼上。

多么眼熟的地方。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无数个无法安睡的晚上,诸伏景光不知道几百次几千次地看见这栋楼。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