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2 / 4)

丝面料衬得他身量轩挺,雪白长纱内搭,下方一条苍青色蹀躞带熨帖地收束于他腰侧,周身皆是盈煌灯火,继而描摹出他纤尘不染的气质。裴丞陵沉默看宋枕玉的时候,气质就显得孤拔而遗世。

畴昔避在屏风背后不肯出来的男孩,现在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了。

绿橼在近旁赞道:“越来越有大伯爷的风姿了。”

宋枕玉笑眼弯弯地凝视一番,倏然,眼神落在了裴丞陵的前襟处,行至他的近前,一晌看着他的脖颈下方的位置,一晌促狭地道:“这般大的人了,怎的连右衽都系错?”

大周朝生员的衣饰制式,与北宋极为相近,前襟普遍朝右内掩,襟带也惯于缚系在右掖,裴丞陵平日所穿的,皆是以左祍为主的直裰与袄子。

言讫,宋枕玉顺手调整了少年系于右肩的纱带,替他仔细整理一番外衫。因着这样的动作,两人近在咫尺,宋枕玉说这番话时,眸色里光泽温润,胭脂色的唇,浅浅抿起一丝笑弧,五官明媚生动,流眄生情,一抹笑靥形似入了画来。

裴丞陵以前穿衣整衫,皆是自己操劳,他素来不喜旁人的亲近与肢体接触,蔡嬷嬷和绿橼只能服侍他的起居。

可是,比及宋枕玉朝他走近之时,一阵好闻的桉油香气弥散而来,少年那风平浪静的心,掀起骇浪,心壁之间似乎有一团棉絮正不断膨胀,拱蹭在心窝间,充溢着一种饴糖拔丝的感觉,那被她温腻指尖碰蹭过的衣衫布料,布料连贴的颈肩肌肤,俨似经烈火燎烧,温度寸寸攀升,教他生出了一份近似于贪妄般的眷恋。

不忍心她替他整衣的动作,就这样短瞬结束。

宋枕玉理好了右祍,想起还有重要的事,遂是抬起眸来。

裴丞陵适时垂眸,露出规矩深静的模样,秾纤夹翘的睫羽掩藏住眸底的真实情绪。

宋枕玉道:“上学的话,要认识很多字,读很多的书,我给你探探底,好不好?看你能认得多少字、读多少书、算多少数。”

摸底子,姑且也算是入学考试了。

伯府内的少爷们,统一在灞桥西岸的关中书院念书,这是隶属于国子监下辖的学校,乃属国立书院之一,长安城的七品以上的官员子弟,囊括士族子弟,都在关中书院读书,入学前两日要进行一场开考,科目拢共三门,算术历法、四书五经和武艺。

关中书院是长安城最好的学校,教书的塾师都是翰林院太傅与资政殿大学士,师资阵容极为强悍,若是想在这样的学校念书,对学生资质的要求,肯定是非常高的。

宋枕玉带着裴丞陵走入书房,先考察他的算术历法。

“九乘九等于几?”

裴丞陵写:「八十一」。

宋枕玉加深难度:“三十八乘七等于?”

裴丞陵不假思索地写:「二百六十六」。

“六十九乘十四?”

裴丞陵没有丝毫停顿:「九百六十六」。

宋枕玉匪夷所思,“……五百四十九乘三百四十五?”

裴丞陵平静如水,继续写下答案,宋枕玉自己也算了一下,这位六位数的答案,完全正确。

似乎觉察到她惊艳的眼神,裴丞陵削薄的唇角有朝上抿起的弧度,但很快又泯灭了去,一霎地转变为谦恭低调的神色,仅是指了指搁放在书橱里的两扎书,宋枕玉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管仲的《中华算经》以及《周髀算经》,被他在过去几年孤寂的时光里,翻来覆去地看,纸页生出妊娠纹般的泛黄纹理。原来算术、定理等所有知识点,都被他提前吃透了啊。

宋枕玉夸他勤奋好学的同时,也心疼起来。

轮到四书五经。

宋枕玉抽了传世比较广的篇目,只要求默写文段,没成想,这个小家伙竟是将一字不落,将抽查到的九篇文章悉数默写下来,她不过是随机抽查,他居然能通篇默写。

宋枕玉默契地不再详问,去书橱之中翻出九本书,果然,书页被翻到陈旧。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