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常青树,去岁连得十二甲,还曾获太子觐见,可谓是裴家的门面,他深受老太夫人的器用与看重。
不过,最教老太夫人琢磨不透地,倒是长房的裴丞陵。
前些时日,世子爷哑疾不治而愈的消息,顷刻之间,传遍了整座归义伯府,各房俱是震撼无比,下人们亦是论议纷纷,要晓得,世子爷有过长达两年的失声,那替他诊治的郎中说,这哑疾,膏石罔效,疗愈的希望,简直是微乎其微。
老太夫人并不抱丝毫指望,伯府在长安城内地位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资累积丰厚,养一个闲散的废柴少爷,并不算太大的问题,但她没有料到,世子爷有朝一日,真的能开口说话了。
靳氏望向下首座,凝视裴丞陵一眼,似乎觉察到她的注视,少年偏过面容,回望了她,靳氏在少年邃深的漆眸里,看到了一种陌生的物质,柔韧而坚硬,俨似一块被燃烈出火的燧石,这一星火光,正在与她的家长式权威,无声对抗、博弈,少年的眼神是她根本所不熟悉的,这让老太夫人有些心惊。
有那么一瞬间,心中一个念头在深切地告诉她,这个伯府,很可能就要变天了。
老太夫人的目光冷下来,望向宋氏。
与各怀心机的夫人们不同,宋枕玉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质,伯府目下的情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她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仿佛她对裴丞陵的成绩,是有一种安然与沉练在的。
靳氏一直有种隐微地感知,颇觉宋氏仿佛是在大世面之中历练过的,风雨里来去,骨子里沉淀了阅历与格局,这教宋氏与寻常的内宅夫人区分了开来,她可以处在一片各怀机心的论议声中,谈笑自若,其内心的境界,可见一斑。
老太夫人正陷入深思之时,三房、四房的管事陆续回了来,二人容色一忧一喜,大庭广众之下,三房管事最先迎前报了名次。
一听裴岱考了第七十六名,三房的夫人杜氏和女眷俱是面上有光,面上舒活了一口气,老太夫人深锁的眉心平展了些许,露出慈霭之色,吩咐裴岱上前,说了一番诸如再接再厉的话,赏了月银五两、丝绢十匹。
轮到四房管事上前,下首的四夫人吴氏,是一副觍颜的样子,绢扇掩面,敛声屏息,抓紧了裴岑的手,心跳庶几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四房管事臊眉耷眼地说出结果,「没上红榜」,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但还是教老太夫人冷了容色,寒声低斥:“书都给你这混账,读进了狗肚子里了!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去祠堂罚跪三个时辰,抄写家规三遍!”
原是缓和的气氛,顷刻之间僵冷死寂,四房的吴氏如坠冰窟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裴岑,被薛管事一举拖拽去了祠堂。
吴氏万念俱灰,望定了二房的朱氏,眼中生出一丝殷切的指望,这刀笔鲤放生是放生了,可根本没用啊!
朱氏在府内掌饬中馈,比较有话语权,能不能替她的儿子求求情,罚跪的话,能不能别罚这般久,抄家规,能不能仅抄一遍,否则的话,岑哥儿的膝盖和骨腕,眼看就要不保了!……
奈何,朱氏仿佛置身事外似的,只是对吴氏露出一副节哀顺变的神态。
那一张脸饱具优越感,仿佛在倨傲地说,「把岑哥儿教育成一个念书垫底的阿斗,能怪得了谁,这等资质,连天上的文曲星君都救不了,好自为之罢。」
宋枕玉将朱氏与吴氏的表情,纳入眼底,她敛了敛眸,望向了老太夫人靳氏,有一些话,酝酿了出来,但碍于场合,并没有道出口。
先后来了两位管事,目下的光景之中,就差长房、二房两位少爷的公试成绩没有公布。
各房的女眷开始窃自论议了起来。
“按我说,裴二少爷肯定是前十名。”
“朱氏素来教子有方,裴二少爷都是连得十二甲的人了,这一回,肯定也是文武双甲。”
“所以说,这次赌约,肯定是裴二少爷稳胜。”
……
朱氏盛气凌人地睨视宋枕玉一眼,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