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你做违背你天性的事,只要你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我会经常夸你的。”
柴溪最后怯生生地问:“我很容易哭,主子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或是觉得我懦弱?”
“自然不,你的感情比寻常人要充沛一些,泪腺也很发达,哭是你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它与懦弱是两回事。”宋枕玉笑了笑,“我们的柴溪,一直是坚强且独立的人。”
柴溪就这样留在蘅芜院了。
从此以后,宋枕玉身后就多了一个黏人的小尾巴,对于这种情状,裴丞陵的醋坛子庶几要掀翻了,黏人精与撒娇精,不该是他的角色吗,这个新来的哭包,怎的可以越俎代庖。他对吴钩使用过的手段,不可能在柴溪身上故技重施,那会显得他小器。
看着宋枕玉对他的关注力,一点一点地被柴溪瓜分走,裴丞陵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崔衙内不靠谱,他就不委托了,只遗憾,这人是他自己寻来的,也应承过宋枕玉为她寻一侍卫,他不能把人遣退回去,覆水难收,也只能将这一口郁气咽下去。因于此,他看吴钩,竟是格外顺眼,至少这厮是块捂不暖的闷石头,从不主动近人,存在感极低,日常里,绝不会同他争宠。
又逝去一日,明朝是公试的日子,裴丞陵这两夜,熄灯得格外很晚,一直延挨到了子夜。蘅芜院人籁俱寂,蔡嬷嬷、吴钩和柴溪陆续歇下了,独西次间还亮着橘橙烛火,支摘窗所糊上的一层薄薄窗纸,显出着少年清瘦颀秀的身影,影影绰绰,俨似一幅险峻的山水画。
宋枕玉是不提倡考试前,挑灯夜战或是搞题海战术的,她端着一碗姜丝玉笋素粥,伴随着腾腾乳白热气,搴开了门帘,行至少年近前,将碗盏搁放在桌案上,抚了下他的肩膊,“宁可早些起,也不可熬太晚,喝下这碗暖脾的粥,便去休歇罢。”
裴丞陵搁放下书牍,望向宋枕玉,她纤细的身子上罩着素色满绣外衫,内衬是梨白色鹊纹合襟寝衣,摇冶灯火为她的身量描上鎏金色的镶边,夜里的她,面容与白昼时有微妙的不一致,目下的她,面容愈发柔软,笑意也极是温笃,本是挽好的乌髻,卸了簪钗,散成黑瀑青丝,熨帖地垂泄在瘦肩背后,一阵幽缈的桉油香气,从衣褶、皮肤处泛散扑鼻,她的眼神,藏着仿佛能溺毙人的漩涡。
裴丞陵不敢直视过久,食指摩挲着青瓷碗盏的凉腻外壁,闷声道:“……是不是每人都有份?”
宋枕玉端坐在旁侧的杌凳上,一晌替他整饬墨宝,一晌听着他的话,可没听明晰,她俯近身子,耳根倾过去:“你说什么?”
仿佛为了配合他所处的高度,她屈了屈杨柳腰,一绺青丝柔顺地垂落在颈侧,她随手撩至耳根后时,在裴丞陵的视角之中,他能望见她凝脂般的右侧颜,瑜玉般透着晕色的耳屏,蚕丝般柔腻的雪颈,还有小部分高翘的锁骨,那合襟上的茧质帛带很随意地缚着,系成蝴蝶的样式,不是很紧致,似乎只消他抻手一扯,就能轻易地扯开。
裴丞陵的目色变得沉喑黯哑,还好,那一盏素粥拯救了他无处安放的视线,袅袅升起的粥雾,完美泯灭了他的真实情绪。
裴丞陵拧着白釉瓷勺,别扭地出声道:“这碗粥,是不是每人都有份?”
宋枕玉略微扬起一侧的眉,听出了一丝端倪,这个家伙,摆明儿是在旁敲侧击,这份夤夜投喂的待遇,是不是独一无二的。
先有吴钩,后有柴溪,少年暗自较劲、试探、夺取她关注的小动作,她一律都看在眼底。
这算是小孩的吃醋吗,也太可爱了。
宋枕玉淡淡笑出声,决意满足他的试探,一字一顿:“就你有。”
果不其然,小世子的唇角,肉眼可见地顶出一丝浅浅笑弧。倘若他的心情可以用气候来显示的话,头顶上,很可能是一片朗晴的艳阳天,寂冷的春夜,也因此烘暖,变得格外温和。
看嘛,小孩还是很好哄的。
“明日便是公试了,”就寝前,宋枕玉坐在罗汉榻前,对裴丞陵道,“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平常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