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2 / 4)

虎符的统摄之权并不在手,他终究难以同这位首相,以及背后庞大的阉宦集团分庭抗礼。

为今的权宜之计,是欲遴选一批新苗,以选贤任能之名义,好生扶植与栽培。

太子李奭姿态宁谧,面容澹泊,负手而立,目色穿过窗棱,悠然落入学堂之中。

授课的夫子,目下正讲到了「治浚」此一桩国是:“近日逢春,长安四围邻州春汛迭起,北通黄河合阳,南抵渭河鄠邑,水淹堞谯,流民无处可栖,稻樯受涝,稼汉无地可耕,时疫遍野,病民无药可医,嗟之叹之,为之奈何?”

长安城坐落于渭河与黄河的交界之地,每岁暮冬初春的汛灾,已然成了家常便饭,夫子所考问的时题,算是中规中矩,但也有一处点睛之笔,那便是时疫,它是今岁正月才生发的,历岁以来不曾被考察过,对于生员们,也算是新题了。

这非常考察一个人对赈灾治疾的知识储备,以及治理一座城池所具备的宏观视野、具体经验。

李奭目色岑寂,视线的落点,聚焦于被点名回答问题的生员上,转瞬之间,夫子陆续点了三个少年起身答题。

李奭对他们有印象,第一学年连续得了十二个甲,他们便会被召见入宫,他会躬自授予他们恩典。

只不过,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三人所答的论述,思路大同小异,治理方针普遍集中于建堤筑坝、筹措粮草等方面,对时疫的治理,仅寥寥几话揭过。

这般看来,显然是露怯显拙了。

熙和春风乍起,掠动李奭的滚镶玄漆领袍,贾山长多少也瞅出了一丝端倪,一时心底有些发虚,方才还胸有成竹说夫子有教授过时事政事,但考问一巡,最被看好的生员们,其所答并不能让太子满意。

毕竟太子连眉梢未牵动一下。

李奭问:“今朝怎的不见裴家二郎?”裴崇亦是去岁连得十二甲的生员之一。

贾山长并不知情,遽传训导司来问话,那学谕见着太子造谒,圣人威仪,教他一霎地面如金纸,将午晌争执言简意赅地禀述一回,迩后,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太子的颜色,战战兢兢地道,“裴崇在申饬堂面壁思过,需要唤他出来么?”

李奭对少年相争并无丝毫兴致,峻容上古井无波,“不必了。”

贾山长窃自倒吸一口凉气,尴尬得简直头皮发麻,太子对生员的回答情状不算满意,本属意于裴崇,但目下这一出乌龙,可算是雪上添霜。

太子在关中书院遴选心腹,时长长达一整年,但今次,居然一道中规中矩的治浚时题,就难倒了这些尖子生,最后一位尖子生,还因德行问题被严惩。

这究竟是太子不具慧眼,还是关中书院在教学上的疏漏?

贾山长额角处俱显潸潸冷汗,呼吸都不由局促了几分,不知是该盼着学堂上能有人江湖救急,还是自己主动为生员们开解几分?

千钧一发之际,夫子点了第四个人。

最后一排靠窗右二的位置,立起一位少年,他逆光而立,面容朦胧在了一团光晕之中。

“方才郑兄、林兄、唐兄,已就建坝、筹粮两方面提出方法论,学生目下仅针对治疫方面,提出一些个人拙见。”

李奭本欲转身离去,听得此话,微微歇了步。

起初以为是务虚套话,但这位少年的谈吐,与其他人迥乎不同,清晰,直接,直击治理时疫的关键之所在,通篇并无一句废话,将治疫之难点,剖析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每提出一个论点,必会延引充沛的论据。少年以近百年来的治疫实例为经,以大周朝医学水准、隔离营在长安城版图如何有效分布为纬,此外,还讲了时疫的分支,诸如水疫、火疫、血疫,详略得当地阐述它们如何影响日常生活,黎民百姓该如何有效防治病。

更教人震颤地是,少年引用典籍之汗牛充栋,所跨越的学科之深广,单纯的治时疫,他已经精要地谈论了好几门学目,诸如水文、地理、算学、药理、医理云云。

由点及面,偏僻入里,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