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陡地勒入刀柄的纹痕之处,嵌出了数道淋淋血痕。
身为长房之中唯一的男丁,宋枕玉出事时,侍婢求助的第一个人竟不是他,而是蔡嬷嬷,看来他这个世子爷,是何其的失败,居然连护宋枕玉周全的能力,都没有。
车把式御得是一匹红鬃烈马,穿行于下学的车水马龙之中,街衢壅塞,速度随之变缓,裴丞陵心中极是焦焚,急于见到宋枕玉,他委实等不及了,搴帘翻出车厢,将马车遥遥扔诸脑后。
冒过重重风雪,归义伯府的戗金匾额近在眼前,因是奔得迅疾,裴丞陵喉管浸入一股子铁锈冷气,肺管被寒风震得生疼刺麻,行将要裂开了,但他没息步,径直从东内角门横穿进去。
此刻,整座宅府已经闹得鸡飞狗跳。
裴丞陵未在蘅芜院寻着宋枕玉,却发现西次间南墙处,原是置有一缸睡莲,乃系元氏生前所养,不知为何,今次那缸睡莲竟是四分五裂,遍地狼藉之中,还杂糅着腥稠的血渍。
蔡嬷嬷正在洒扫庭除,满面怅戚之色,见着裴丞陵回来了,似是寻着了主心骨,心急火燎地驱前道:“世子爷,出大事了!”
“小人不在府内,独玉娘子一人在修补屋罅,便教裴二老爷钻去空子,意欲行轻薄之事,结果不知怎的,他人从屋脊上跌下去,还跌伤了一条腿!”
“朱氏怒天吼地,一口咬定裴二老爷的腿疾,全然是玉娘子所致,玉娘子自不会受这等冤枉,这事儿她占理,将朱氏怼得脸红脖子粗,朱氏将这事儿捅到了老太夫人那里,要她主持公道。”
“目下,玉娘子被吩咐去了沐福斋,据薛管事透口风,朱氏这一会儿,正劝老太夫人,拿玉娘子的身契,发卖出去,权当清理门户……嗳哟我的老天爷……”
裴丞陵悬停在虚空之处的心终于沾地,宋枕玉相安无事便好。
但他的容色也这一刻沉凝下去,面沉似水。
区区朱氏,怎的轻易可以动他的人?
裴仲恺不过跌伤一条腿,这伤势算轻得了,假若可以,他现在便能将其挫骨扬灰。
裴丞陵深匀了一口郁气,咽下喉头的干涩与腥味,朝着沐福斋劲步踱去。
过去两年,他从未踏过沐福斋半步,因为他深晓老太夫人并不待见他,他性质孤僻,且不谙言辞,是老人家眼中的煞种,常年饱受冷落与轻蔑,地位与刍狗无异,那世子之位,亦属名存实亡。
但今朝,裴丞陵有了不得不踏入沐福斋的缘由。
日色业已黯淡,沐福斋的垂花门前,掌着数盏酥油灯,两位青衣丱发的丫鬟,正蹲坐暖墩之上,唧唧咕咕看热闹。
内室里女眷众多,四房的夫人们都在,朱氏气势汹汹的嗓音传出来:“你一个女子,上梁修屋顶,摆明是在招摇勾引!要是寻个瓦缝匠的话,二老爷根本不会去蘅芜院,腿疾也压根儿不会生发!”
宋枕玉淡笑自若的声音传出来,道,“我光天白日之下在蘅芜院穿什么衣饰、做什么事,你们芦雪院管得着么,内宅的家务事,连皇城司也管不了,您还在此处对我指指点点?有跟我扯淡的闲功夫,还弗如去警戒您家老爷,假令他下回胆敢再轻薄我,就不是腿折这般简单的了,我会直接送他下诏狱。”
女子的嗓音,俨似沉金敲玉,透着势如破竹的魄力,在偌大的沐福斋之中荡气回肠。
朱氏倒吸了一口凉气,“下诏狱?!宋枕玉你个悍妇,真真好大的胆子!”
转而对老太夫人楚楚诉苦道:“老太太,您也听着了,这个宋氏过门后,仗寡嫂之位,勾搭小叔子,耍尽手段,极败门风,摆明是目中无人——”
“可真是荒唐,朱夫人,您是不是很会织毛衣,看您可真能编啊。”
宋枕玉反唇相讥道,“您家老爷既认我一声嫂子,那放着礼节不守,为何还擅闯他长兄的地界,爬上他原嫂嫂的院子?这些事您不仔细思量,把他羞辱我的事掐头去尾,仅提及他患了腿疾一事,所有污水往我身上泼,您可真是好样的。假若您家老爷得了花柳病,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