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没了,我晚间去一趟,让你们奶奶照顾哥儿,不要出门,你们将礼预备好。”
管事的一叠声应下,林如海爬上马车,在车里又补了一觉,晚间去王家伯爵府上吊唁,行程紧密。
怪不得王熙凤最后被累得伤了身子根本,这才几日,林如海这把不太好的身子骨就腰酸腿软,吃不消。
朱谦也来吊唁一回,私下与林如海道出内情:
“圣上已是格外开恩,他这么一走,先前他们办的有些事情,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早前他们王家行贿的大臣命短,十年前就一命呜呼,不然肯定有人要断头流血。”
所以王家这一位,兴许就是被吓死的,要不就是以死谢罪,只求不要连累家人。
先前贾代善修筑海塘的时候,王家搭上江南提督的线,给了贾代善不少方便,就是那一段时日,王家和薛家勾搭上,一起赚银子,最后没跟这几人搅和一处,不然现在一起遭殃的还要加一个贾家。
大约是那个时候荣国府并不缺钱,所以贾代善拉不下脸和商贾为伍,做不出自降身份的事。
再往后缺钱了,荣国府也少几分清高,还娶回来一个王熙凤。
林如海从王家回来,贾敏就来找他,夫妻俩隔着窗户说话。
贾敏没敢出门,王家那边人多,又是新丧,她不想惹不干净的东西带回来,
贾敏关切问:“那边情形如何?”
林如海在书房里答话:“我去看过一眼,二嫂哭得快要背过气,那边的几个奶奶也一样,乱糟糟的没个样子,倒也还有几户人家去走动,也有那些见王家势败的,还在观望。”
若是王家不出这回事,丧事会比现在热闹两倍,贾敏冷笑:“树还没倒呢,就猢狲散了。”
京中人也太现实了。
荣国府和王家有姻亲,怎么说也不能做出太出格 的事,老太太还各位开恩,允许王夫人回家帮衬不重要的琐事。
只过去头七,王家那边就预备着要扶灵回乡。
王夫人来给贾母回话,这回荣国府的人一去,原先观望着不愿来的人家,也跟着上门,才让父亲丧事没那么冷清。
王夫人低眉顺眼,她没了父亲,家里爵位到头,感觉脊背都被压弯一头,再也直不起腰杆:“我几个哥哥扶灵回乡,依着父亲的嘱咐,就去江南老家。哥哥还在外任上,直接回江南守孝。”
贾母默默听着,也没在这个时候为难儿媳,温和道:“这样也好,既是你父亲的遗愿,咱们家在金陵老宅子有几房人口,祭田庄子上也有人,可以互相帮衬。”
王夫人几乎哭出来:“多谢老太太惦记。”
老太太见她伤心,让她回去歇着,记着喝太医的安神药。
等人走了,贾母才悠悠自言自语,叹息一声:“这哪里是守灵,分明是避祸。”
如果只是单纯守灵,就不必过去头七就着急忙慌要从京中滚蛋!
贾母独自坐了一会儿,又要丫鬟记着明日派人去问林家如何,哥儿有没有染病。
京城有传染病,很多人过年之时都还在吃药,东府那边病了一片,两边的年也不像是往常热闹。苏哲家两个哥儿都康复了,没留下什么毛病。
等到春暖花开,过了清明去,病症才慢慢得到控制,众人生活渐渐恢复如常。
林家严防死守,林璋安然度过此劫,将来肯定还会再有一回,只能说事情来了,再行预备。
林如海隔着好几个月,头一遭好好抱过儿子,笑道:“这一阵病灾总算过去,我们哥儿都要不认得我咯!”
林璋坐在父亲膝盖上,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
贾敏笑这一对父子:“又不知真真一面都没见过,哪里不认得,不信你问问他。”
林璋呵呵笑出声,往林如海脖子上搂:“爹爹……父亲……”
叫过父亲,林璋自己从他膝盖上艰难的滑下来,迈着短腿满屋子探索,比一般这个年岁的孩子跑得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