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媒婆身形高挑,头戴一朵极其喜庆的大红花,脸上仿佛一团白面似的,极致的腮红与烈焰红唇尤其毒人眼目,活像刚生吃了一个小孩,除此之外,他穿着的襦裙衣扣还崩掉一个,显得格外的不伦不类。
柳云峤冷笑。
所以这姓温的怎么好意思笑话他?
他自个儿都抹了两块红艳艳的腮红,还别了朵大花。
柳云峤可不觉得他比自己长得还俊俏。
他面无表情的回忆记忆当中那位做事和气,一派君子之风的温木荣,满腔唏嘘。
一百年过去,故人长绝,留下的那棵小独苗标新立异,野蛮生长。
除了修为,样样精通,连演个媒婆都矜矜业业的自得其乐。
除了家门不幸,柳云峤还能说些什么?
“二拜高堂——”
柳云峤将思绪收了回来,随陆京尧一起一落,朝面前的空气共同拜下。
“夫妻对拜——”
听见“夫妻”这两个字,孤寡两百年的柳云峤心头蓦地一跳,尚未来得及抓住些什么,心悸便已稍纵即逝。
这时陆京尧转眸看向了他,琥珀瞳中洇开了一丝潋滟水光,但面上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陆京尧的心情很不错。
这是柳云峤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下一刻又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个什么癖好?
难道被人强迫着成亲很有意思??
他腹诽不断,胸口却隐隐蔓延起一阵急密的钝痛,微不可查,却涩的人牙都要掉了。
柳云峤忍不住轻轻“嘶”了声,默默垂眸盯着自己胸口。
怎么回事?
被步如絮一剑穿膛,一百年了还有感觉?
这后劲儿未免也忒大了些。
不待他想明白,最后一句唱词也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落下。
“送入洞房——”
*
“嘎吱——”
陆京尧将喜房的门阖上。
见此,柳云峤开始动手给自己撤下凤冠,待将那压脑袋的东西解下后,又随意自嫁衣上撕了根红布条将披散的头发束成马尾,这才撩起眼皮瞧向陆京尧,抱臂道:“说说吧,喜房里的古怪是什么?”
陆京尧垂首盯了他一会儿,从怀里掏出张破破烂烂的黄纸。
柳云峤接过来,瞥了一眼。
碰喜房,出不得。
这几个字被用鲜血歪歪扭扭的写在纸上,撇不成撇,折不成折,只稀稀碎碎有个字形,不难猜想书写人当时的惊慌失措。
柳云峤皱眉,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京尧也在思索:“不知。”
“这屋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吗?”柳云峤环顾周遭。
这房子与他先前醒来的那间陈设相差甚远,东西没摆几件,勉勉强强一张床榻,一张书案,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空寂寂的墙壁。
没有什么邪性的符篆,更没有什么古怪的阵法。
那到底怎么出不得?
柳云峤收回目光,沉吟少时,又问:“你看出来了吗?”
陆京尧无奈地摇头:“还不曾。”
“咔哒——”
阖上的门被推开一个小缝,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循声侧目,只见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赫然是温钰。
见只有二人在里面,他果断的猫腰进来,又做贼似的飞快将门一关,朝二人挤眉弄眼,面露揶揄:“新郎新娘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话音未落,陆京尧凉凉的眸光倏然在他身上落下。
温钰猝不及防挨了一个眼刀,不知想起了什么,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插科打诨,连忙正正神色,老老实实道:“没人跟过来,不过时间不会太久,那些人待会儿要来闹喜。”
柳云峤没注意到这二人之间已经厮杀了一个来回,“嗯”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捏了下下巴,又侧首一瞥陆京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