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边的话只好中途辄变,叫:“哥哥?”
柳云峤不答他,一撩衣袍,大马金刀地坐了过去,一手懒懒地支着下巴,一手悬浮陆京尧唇上虚虚一捏,慢悠悠出声警告:“不许说不用谢,本尊说要谢,你自然就得承着。”
陆京尧哑然,却也没再否决。
柳云峤打量他,发觉这货没了要谦虚的意思这才就此作罢,收回了手指,过了一会儿,在一片安静中启唇,意有所指问:“我师弟……他的脸怎么样?”
陆京尧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他指上移开,略一沉吟:“可以治。”顿了顿,“以灵力做刀,剜旧肉以生新骨。”
柳云峤身为魔修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灵力,闻言迟疑:“那我……”
“哥哥。”陆京尧笑笑,接过他的话,“我来就可以。”
柳云峤沉默片刻,再次真心实意道:“多谢。”
“哥哥不必客气。”陆京尧眸光微闪,羽睫轻轻敛起,状如不经意地提议,“若是哥哥真的想谢我,不如……就别叫那么生分了。”
柳云峤两百年从未听到过道谢还有如此说法,一时脸上诧异难消:“你想本尊怎么叫你?”
陆京尧提起茶壶,指腹轻抚,下一刻茶壶周身浮起一层白光,不过须臾,一股热气从壶口悠悠飘出。
他倒下一杯茶,推向柳云峤,眸色映青,定定道:“阿尧。”
似乎是怕柳云峤不能理解,他又重复了一遍:“哥哥叫我阿尧吧。”
这称呼听起来亲昵,叫起来更是亲昵,柳云峤敢肯定自己从未拿这么软糯的调子叫过别人,但奇异的居然觉得十分熟稔。
又来了,又来了。
柳云峤眼皮突突地跳,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指尖。
每次陆京尧说一些话,做一些事,他便深觉很不对劲,又是似曾相识又是心绪翻腾,两相常常交加。
……难不成自己曾经认识他?
可不应该啊,柳云峤难得怀疑自己,如此心性,如此样貌,他不该没留下一丁点儿的印象。
但毕竟是人人喊打的魔尊,柳云峤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疑虑与破绽,只神色如常压下诸多疑虑,面色照旧的低咳一声,拿出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平静允诺:“……未尝不可。”
为了彰显自己手法娴熟,身经百战,又镇定叫:“……阿尧。”
陆京尧莞尔:“我在。”
话落,柳云峤耳边忽然泛起痒意,伸手去摸,一根软绵绵的发带落在手里。
那红布条下端破破烂烂,豁口频频,正是他从嫁衣上撕下的那条。
他碾了碾发带,惹眼的红愈发显得手指苍白。
柳云峤口中轻啧,索性将它抽离,在指尖绕了两绕:“乌衣镇一行当真灾难滚滚,如今连发带也留不下。”
“哥哥不如先用这个。”
柳云峤一怔,觑向说话的人:“什么?”
陆京尧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根浅色的发带,那发带颜色清丽若苍山,边角烫金,暗纹细致,隐隐有一种威压袭来,绝非俗物。
给他这个做什么?
柳云峤心里惊诧,面上更是一口回绝:“无功不受禄。”
“小东西罢了,哥哥不必在意。”陆京尧笑容浅浅,慢条斯理地问,“还是哥哥不会束发,需阿尧代劳?”
柳云峤:“……”
……这又是什么歪理?
将欲拒绝,却冷不丁对视上陆京尧那双澄澈的眼眸,不知怎么,嘴边之言便囫囵咽回了肚子。
他默然地接过,又默然地束在自己发上,心中蓦地一动,后知后觉想起叶潮与其打斗时脱口而出的某个地方,倏忽抬眸。
“你是……极乐城中的人?”
陆京尧想都没想的点头,坦言:“我是来自极乐城。”
“怪不得。”柳云峤“啊”一声,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仙都宗门之人修炼大多按部就班,沉稳安逸,少有翘楚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