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在你那再住一晚?”
他无动于衷:“明天还要上课,回学校吧。”
说完,又随口提起,“刚刚一起吃饭的师兄,你觉得他怎么样?”
云畔愣住,好半天才艰难地问:“……什么意思?”
或许是她的表情有点难看,周唯璨被逗笑了,后背靠在绿色的公交标识牌上,漆黑眉眼被路灯照亮,笑得连肩膀都在颤:“乱想什么呢,我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哦……”她这才松了口气,“挺好的啊,挺好相处的。”
他点点头,不说话了。
现在的气氛很不错,很适合道歉。
云畔抬头看着他,鼓起勇气张了张嘴,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公交已然到站。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车投币。
周四晚上九点多,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公交上的人不算多,到处都是空座位。
云畔从小到大搭公交的次数寥寥可数,穿过贴着残疾标签的黄色座椅和两排铝制扶手,一直走到车厢后侧,才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满意地拉着他坐下。
大学城是这列公交的终点站,中途陆陆续续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云畔靠在他肩膀上,有点幼稚地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
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公交放慢行驶速度,停进拥堵的车流里。
再不说好像就要到站了。
紧迫感驱使着云畔深呼吸,紧贴着他的肩膀,一股脑地开口——
“定位的事情,对不起。”
“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忘掉。”
周唯璨听她说完,没出声。
原本温情的氛围无形中被打破。
这让云畔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错误的场合说了错误的话。
燥热的夏日夜晚,红色的车灯打在公交玻璃上,忽明忽暗,周唯璨就在这样不停变幻的光影里看着她,分不清是什么眼神,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云畔无端紧张,手指揪着袖口,连呼吸都微微停滞。
脑海中又浮现出他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的模样,没有平时如影随形的冷淡,只是寂寞、空荡,或许还有点悲伤。
那种悲伤应该怎么形容——
云畔觉得自己就算把全世界最难懂的物理书都一本本啃完;就算昼夜不停地咬着笔杆揣摩每一行诗句的意义;就算在所有空旷的路面上握着石子写满他的名字,也依然读不懂。
事实上,这一分一秒的公交车厢,以及近在眼前的周唯璨,好像并不需要她的道歉,因为他看起来已经消化好了所有情绪,只剩平静。
而昨晚那些稍纵即逝的消沉、自嘲、痛苦……都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同带走了,无迹可寻。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最终,他只是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串掉了漆的钥匙,递到她手里,答非所问道,“下次想过来的时候直接用钥匙开门,别在门口等。”
第57章 没地址的信封
回到学校之后, 很快就迎来了大一下学期的考试周。
云畔也开始没日没夜地泡图书馆。
有一次,她下楼买咖啡,在店里排队的时候, 恰巧碰见了方妙瑜。
——背对着她, 坐在角落里的位置,正在跟谁打电话。是挺不耐烦的口吻, 偶尔能听到几句“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稀罕”之类的话。
云畔无意偷听, 但是队伍迟迟不动,她只能继续站在那里。
等待的间隙,方妙瑜打完了电话,心情显然不太好, 发泄似的踢了踢桌角, 霍然站了起来, 一转身,两人视线恰好撞上。
似乎有点惊讶, 方妙瑜愣了愣,而后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
周围有人在低声议论, 有关她和方妙瑜现在的关系, 不过也没什么新意,说来说去还是那副陈词滥调。
云畔忽地想起盛棠前几天跟她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