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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追上来的林大文死死拖住了,他喘着气,急着道:“二十一娘,眼前危险!”

邢秉懿她们也赶了上前,连声哀求道:“二十一娘,你不能以身犯险,大家都还指望着你呢。”

赵寰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在其他屋子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她看到许山已经跑到了依旧未有动静的屋门前。

许山停下脚步,脸上堆满了笑,朝她大声喊道:“二十一娘,你许诺过,要带大家回家。”

此时,许山面前,恍然浮现出只在梦里出现过的汴京。

热闹,喧哗,十二时辰永远不灭的人间烟火。有读书人吃多了酒,结伴踏歌而行,叽里咕噜念着他听不懂的诗词。

什么“山河无恙,人间皆安”,这两句,许山也不明白,他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许山眼前的汴京城,一砖一瓦,桑家瓦子,樊楼,大象棚,清晰闪过。他浑身释然,轻快无比。

他真的回了家。

许山满面春风,笑道:“二十一娘,你肩上的担子重着呢,除了带大家回家,还要让大宋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很快,屋子似元宵节的焰火,在面前腾空炸开。血腥味,硝烟味,弥漫在夜空。震耳欲聋的声音,直透耳膜。

赵寰眼前一片朦胧,耳朵脑子里嗡嗡作响,长久回荡着许山那句话。

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第35章

墨黑的夜里, 星河璀璨如明珠,在头顶缓缓流转。

除了车轮的吱呀声,所有人都沉默着, 沉浸在许山的灰飞烟灭中, 无一人说话。

赵寰抱着膝盖坐在板车上, 随着车的前行,晃晃悠悠。脸上的血渍干了,凝结后好似朱砂。

她向来寡言少语, 坐在她旁边的邢秉懿, 感觉到了她身上无边无际的落寞,心里跟着一阵阵难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邢秉懿觉着赵寰明明就在眼前, 却好比远处的星辰。仿佛抬手可触及,却又那么遥远。

“炮火不好调,以前元宵节, 鳌山上放焰火时, 也经常出差错。许山肯定清楚,他早就打定了赴死的心思。”

邢秉懿张了张嘴,说出来的每个字, 都无比晦涩:“二十一娘,你别难过了。这条路不容易, 总有人会丧生。”

徐梨儿一直关注着赵寰, 这时下意识朝车后面望了一眼。身后的板车上, 摆放着先前丧命的同胞。夜色深沉,只能看出个大致轮廓。

但他们的脸, 深深映在了徐梨儿的脑海中。与所有沦落在金国的大宋人一样,苍老, 深刻着苦难。

原本,他们的脸上沾满了血。收敛时,赵寰在旁边,努力将血擦拭干净了,让他们干净些走。

徐梨儿说不出什么感觉,听了邢秉懿的劝说,她似乎明白了些,又似乎没那么明白。

徐梨儿想,好似,不应该如此。

总有人会丧生。

大宋朝廷官员就是这般想。

她们这些女人,以及无辜的百姓们,就是“总有人会丧生”的那部分人。

徐梨儿不禁转头看向赵寰,心揪了揪。她已经当过一次“那部分人”,她不愿意再来一次。

赵寰下巴抵在膝盖上,没有回答邢秉懿的话。

邢秉懿兴许就那么一劝,而且她的劝说,在某一方面来说,非常正确。

如果接下来的路走得顺利,赵寰兴许也不会免俗。很多无可奈何,身不由已,她也会这般想,这般做。

赵寰却希望,并且坚持,她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徐梨儿久未等到赵寰回答,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赵寰手抬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着道:“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会将他们的骨灰装好,每人的生平记录下来,以后做成功勋册。每个人都要有名字,传下去,后人都该知道他们。”

虽没有听到正面的回答,徐梨儿的心,奇异般得到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