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把她关在家里,让她以后在家养家不要上学,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说要自己挣学费回来。
没过俩月,哥带学费回来了,工伤补偿款,胳膊没了。
十岁那年,爸妈吵架要离婚,一个说对方只知道搓麻将,一个说对方只知道喝大酒。
坐车去离婚的路上,出车祸,双亡。
哥从那以后就再也不上学了。
他毕了业,也跟着到了城市里,租房,赚钱,一起供妹妹继续读书。
他不想看到面前的一切,不想再看。
沈檀漆抱着自己,缓缓蹲在小巷中间,一个酒瓶子从二楼窗户飞来,正好砸在他面前。
碎屑飞溅。
“沈二,回家做饭!”
他抖了抖,下意识想要逃离这里,他不想再看到这里的任何一张脸。
于他而言,这里不是家,这里更像地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狱。
沈檀漆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越在恐惧中,他现在反而突然变得冷静。
眼前只是幻境,都是假的。
只要他能克服幻境,他就能出去了。
不用害怕,过去的事情都已经结束,沈檀漆,别怕。
你现在有家,有金鱼和芋圆,还有……郁策。
他攥紧指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沿着堆积各种脏乱垃圾的老旧楼梯,一步步向上走,到处都是铁锈,酒臭,还夹杂着谁半夜吐在路上的呕吐物。
二楼住着三户人家,除了他们家,就剩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和一对临时住在这的小情侣。
那对小情侣很爱看电视,沈檀漆小时候长得好看,招人喜欢,经常被允许过去看一会。
不过他俩经常为了该谁拿遥控器而吵架,以至于沈檀漆对各种狗血电视剧,和各种漫威电影的启蒙都是因为他俩。
沈檀漆扶着墙,在他们的门前停了停。
今天看的蝙蝠侠。
啧,他喜欢蜘蛛侠多一点。
因为看蝙蝠侠,他容易联想到自己。
沈檀漆刚趴在门边偷看了几眼电视,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扯住耳朵,拽到跟前。
“沈二,刚刚老子叫你,装聋是不是?”
男人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沈檀漆眯了眯眼睛。
他小声回答:“没有,真没听见。”
他爸,一个酷爱喝二锅头的男人。
沈檀漆有时会觉得自己变成同性恋跟他爸有莫大的关系。
他从来没从这人身上感受过一星半点的父爱,只有恶心。
光是看他眉头皱不皱,沈檀漆就知道他今天心情如何,在工地有没有被工头欺负,因此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眉头皱了。
下一刻,领子就被提起,他爸果然有气要撒在他身上。
“妈的,早上地都不扫就出去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沈檀漆默然听着,觉得好笑。
他想,幻境果然只会放大他的恐惧。
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接下来应该先是甩他几巴掌,然后顺手拿起旁边的扫帚,狠狠抽在腿上,叫他滚去扫地。
等他爸发过火,再一屁股躺进破烂沙发,享受地点根烟。
步骤太清晰了,他都已经猜到幻境里会出现什么。
就这啊,沈檀漆不屑。
他又不是没经历过,二十岁的他和十岁的他是不一样的。
不就是挨几巴掌,来吧,打死他他也不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眼看那只手如他所料地高高抬起,沈檀漆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没出息”,他在心底骂自己,“二十岁也还和十岁一样。”
过了许久,沈檀漆仍然没感受到巴掌落在脸上的痛楚传来,他微微愕然,睁开眼,却见眼前一道黑色身影挡在他的身前,死死抓住了他爸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