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是爷奶家，跟外公外婆老家的东平村挨得很近，在洋景村，那是个山青水绿的好地方。林斐爷爷去得早，林爸兄弟仨是林斐奶奶一手拉扯大的，不过老太太脾气暴，三个儿子都不太能受得住她那怪脾气，所以三兄弟毕业后离老家一个比一个远，林致远是最近的那个，负责照顾老太。

林斐奶奶固执，当初林爸差点在富康小区买房，就是想把老人家接出来在城里住，毕竟一个女寡妇在那个年代供了三个大学生非常不容易了。老人家到老一身伤病，三个儿子商量后钱都凑好了，老太太却在村口用公共电话把三个儿子臭骂了五分多钟，最后表示她就要住老家，早点死了早点去地下跟老头子团聚，不要儿给她买房到城里受罪。

对那个早逝的爷爷林斐是没有半点印象的，只是偶尔听爸爸讲过，爷爷会弹琴会吹笛子，还会毛笔字画，也能用黄泥捏土炉给奶奶做饭用，听上去是个很浪漫又很务实的农村老校长。

到学校时，正好这节老爸没课，听了林斐的打算，父子俩在操场上绕圈走路。

春季的太阳一点都不大，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学校不少教师也三三两两的操场上并排散步。

“你回去住也行，修缮老宅也可以，但不能大改，更不能推倒重建。”林致远同志闷闷说着之前林斐不了解的家事：“你上小学时，我们三兄弟想凑钱给老宅推倒重建，盖成现代化点的楼房，方便她一个老太太在乡下住。结果又被你奶奶指着鼻子眼骂。”

奶奶的模样在林斐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林斐只能隐约想象那一米四多佝偻着背的老太太跳起来指着老爸骂的样子。

想想老爸他们当初应该也很郁闷吧，好心好意给亲娘接出来住，买最好的小区给她住最好的环境，老太太当着村喇叭的面把仨儿子臭骂五分钟。好心好意想给亲娘盖一套更宜居的房子，结果又挨骂。

“奶奶应该很不舍爷爷，她一定是想保留跟爷爷有关的记忆。”林斐轻轻说道。

林致远苦笑着摇头：“我们当初哪儿懂这个啊。我们小时日子过得多苦，等工作后稍微攒点钱恨不得住上最好的房子，享受最好的生活条件，自己过上好日子了也多想让你奶奶也享受到儿子的供奉，苦怕了突然过得甜，哪还能想到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