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知道她不该这样之外,叶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失神的片刻大多以信号不好或者某些客套话给搪塞了过去,叶渡仍然能够从一些关键词里提取到陈潽潽想要传达的信息,这是一种基于相处的默契,陈潽潽大多数的情绪都在叶渡的认知范围之内,直到陈潽潽那天说想邀请叶渡一起在五一节的时候去看音乐节。这是陈潽潽表哥送给她的礼物,她认真地在想了想身边的朋友,最后还是打算和叶渡一起分享。
音乐节对于叶渡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概念,当叶渡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在脑海里建立起对应的场景与画面。陈潽潽兴高采烈地向叶渡介绍起舞台与乐队时,叶渡却只能感受到一种挫败,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无法在十四岁的时候开启人生的音乐节初体验了,因为这不仅是让自己感到陌生的东西,这对叶桑姝来说也十分遥远与不可理喻。但在那种向往与侥幸的复杂心绪之中,叶渡突然想试一试。
叶渡的确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她用尽量精简的措辞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叶桑姝则全方位地进行了反对。用叶桑姝的话来说,叶渡作为一个要升初二的人了,去什么音乐节?这能对学习有半点帮助吗?其次是音乐节是在五一假期,那个时间叶渡自然是要去补习的,难道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再次是安全问题,两个小孩子单独出去,出了问题谁负责呢?
对于这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叶渡并未试图进行反驳,何况叶桑姝也根本不需要叶渡的回应,但是叶渡突然很想问问秦薇,她是为什么会答应陈潽潽去音乐节的要求的呢?陈潽潽同样不也只是一个初一的孩子吗?叶渡甚至想可不可以让秦薇来劝劝叶桑姝,说不定自己也就能和陈潽潽一起去了。可叶渡是踏不出这一步的,她要怎么说呢?又要从何说起呢?是该从父母悲剧的婚姻说起还是该从母亲的疯狂说起。叶渡不是第一次感到愤怒了,可她这一次更明显地感到一种深重的难过,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叶桑姝。
要到很久以后,叶渡才能非常坦然地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被这个自己做出的选择所塑造,而这些选择又像一颗颗掉落大海的石子,荡出涟漪又互相冲撞,使得大海一刻不得停息。而叶渡自己,不过只是涟漪里转瞬即逝的某一圈。
陈潽潽是失落的,都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叶渡第二次拒绝自己了,虽然这并不是她本意,但是不高兴的情绪是遮掩不住的,一连好几天叶渡都没有再听到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
除夕的那天,外面炮仗漫天飞,烟花也是此起彼伏地绽放着,而叶渡家里依然冷冷清清的,没有带着喜气来团年的亲人,也没有可以千里奔赴的家乡,对于叶渡和叶桑姝而言,年三十仿佛和平常日子相差无几,毕竟靠两个人撑起来的年味确实是寡淡了些。尽管如此,叶桑姝还是去给叶渡和自己买了一套过年穿的新衣服,其实买回来已经半月有余,但是说好的是为过年准备的,那就得等到除夕这天,得把人洗净了才能换上,图个洗掉旧年的霉晦气,迎接崭新一年的好意头。过了中午,叶渡按照说明书的内容贴好上下联,对联上的小猪喜气洋洋,抱着金元宝乐呵得不行,看着也叫人高兴,她又把福字倒过来贴在门的正中央,贴好后又退了两步反复端详,稍作调整之后把包装口袋收拾起来。换新衣也好,贴年画也好,甚至是过新年,都不过是人自己给自己造出来的由头,但也正是靠着这些由头,一切才能重新开始。
叶桑姝从外头买菜回来的时候,电话铃正好响起,叶渡还没来得及和叶桑姝打声招呼,手就已经先反应了过来拿起来话筒放在耳边,电话那端没有开口,叶渡只听得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好像是商量着做饭的事宜,中间还夹杂着家长里短。
“潽潽,新年快乐。”陈潽潽这个电话打过来就表示她已经消了气了,台阶都已经给到脚底下了,叶渡自然不会不是好歹,但她也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她很讨厌这三个字,因为这代表着伤害已经发生了,再说也不过是聊胜于无,何况她不想自己有机会伤害陈潽潽,这个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