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道:“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说情报部的工作最适合她吗?”
“不知道。”
岂止不知道,这甚至是中也第一次听森鸥外提起花见。过去在他们的对话之中,一般不会出现花见的名字,也不会刻意说起底层的港口Mafia员工,通常只会以“情报部的人”“黑蜥蜴的人”这种粗略的代号进行称呼,所以中也理所应当地无法知道森鸥外对于花见的看法。
但森鸥外却不直说原因,只是先抛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反问:“她和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不是吗,中也?”
“是。”
这一点中也无法否认——花见和他们不一样。
她有温暖而健全的家庭,在和平且安稳的环境中长大。她的人生中似乎没有颠沛流离,也不像大多数的港口Mafia那样历经过糟糕的创伤。
她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而已。正是这份普通让她显得与港口Mafia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而这份普通也是许多港口Mafia成员所不曾拥有的——也是他们所渴望的。
“其实她自己也在努力地维系着这份平稳的普通。知道吗?她很在意她的家人,这让她拥有着比他人更强烈的求生欲望。因此她会拼了命地避开所有工作中所遭遇的危险,尽力将信息带回本部,出色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森鸥外停下了敲打扶手的动作,话语却并没有停下,“但如果情况稍微变化一点,譬如像是她的工作必须与敌对组织进行接触。要是在某次行动中被敌对组织要挟了,那么为了活着去见家人,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也许会倒戈。”
他给出的回答是也许——一种可能性而已。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花见不可能会轻易地背叛港口Mafia。
于是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当然了,她并不是那种会轻易背叛港口Mafia的人,但就算如果她真的为了活下去而倒戈了,我也不会怪她,毕竟以她的立场来看,做出倒戈的抉择是很正常的反应。只能说,她的这份‘平稳’与‘普通’一把难以舍弃的双刃剑,既是她为港口Mafia获取情报的动力,也是可能向外倾倒情报的阀口。我不想舍弃她,我想把她留在港口Mafia——她自己也想要留在港口Mafia。所以我必须将有可能会刺向我的那一面刀刃磨钝磨平。这样一来,当某一天刀刃向我袭来时,我就不会被刺中了,不是吗?”
而底层员工所负责的情报收集,是最不容易与敌对组织发生直接接触的工作。就算是有所接触,也只是间接的交流而已。再高一点的职位,哪怕仅仅只是高出一级,也会与敌对组织产生不可避免的往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花见三年都没能升职的原因——完全是为了预防倒戈的可能性罢了。
然而花见本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连森鸥外对她的赏识也一无所知。而刚刚得知的中也,也不可能会告诉花见。
“总而言之,我还是很欣赏她的,真的不舍得把她拱手让给你啊。所以中也君,能不能稍微体谅我一下呢?”
他笑着说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低声地喃喃自语道,“不过,让她做了这么久底层工作,我好像都没有给她加薪过?那她的工资实在是有点低啊……当年她可是为了工资才加入港口Mafia的呢。”
很久没有在意过属下的工资水平这种事的森鸥外,到了这一刻才总算是发现了盲点。
他一拍扶手,颇为大度地抛出一句:“那下个月起给她提一提工资好了!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嘛!”
花见期望已久的升职加薪总算是实现了一项——虽说升职是永远没办法成真了。
中也倒也不觉得失望,他一开始就没有奢望森鸥外会同意将花见调到自己的手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很想和花见一起工作。
想要时时刻刻都见到她,就算是必须要把恋情藏起来也没关系,只要安慰自己,这是恋爱之中必要的牺牲就好了。
可惜现在连自我安慰都不必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