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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下一个饱满的石榴。油光水滑的表皮上裂开一道口,可以窥见层层堆垒、红宝石一般的果粒。

埃里蓝握起石榴,送到嘴边,又犹豫了。

石榴香气不绝于息,很难捐弃。埃里蓝馋涎欲滴,视线铁勾子一样,死死挂在石榴果肉上。

但它终于忍住,握着石榴,小心地一步步向姜明星走去。

这个说要请它吃饭的人类,一晚上只嘬了一管草莓冰沙。埃里蓝想把最后一个石榴拿给她。

其实她应该分到更多,但埃里蓝太饿了,刚开始时,完全没留意到这件事。

所以现在它分外懊恼,恨自己吃得太快太多。

握着石榴,没走两步,埃里蓝忽然发现,自己走在了一片广漠无垠的沙漠里。

周围没有人,没有植物,也没有声音。方向不明,往哪里都是浑沌。

它有点害怕,但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开始用沙掌人传统的照日法辨别方位。

刚蹲下身,豆大的水滴就劈头盖脸砸下来,在沙上浇出一个又一个潮湿的沙窝。柔和的水汽从四面而起,包裹住它。

……是水啊。

水为什么,会从天上落下来?

埃里蓝不解地抬头,却只见到堆积的云层,和无穷无尽飘落,仿佛永远不会止歇的水幕。

时间超速流逝,他脚边的小小水洼里,蜿蜒着长出了浅绿色的嫩芽。

埃里蓝抬起手来,发觉自己的皮肤也与那大地一般,逐渐更生出一批新的尖刺。

一股浓烈的感情,陡然间像甘泉一般盈满它干涸的胸腔。在明白过来原因以前,埃里蓝发现自己已开始奔跑。它跑在落满雨水的沙地上,脚印踩到哪里,哪里就生长出新的植物。雨水冲刷,沙凝成土,最终它发觉自己已走在一片茂密的深林之中。

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了。不知为何,埃里蓝隐约察觉了造物主未曾揭晓的法则。

但它不想醒来,仍想往前。分开长草灌木,埃里蓝沿着森林中唯一一条小路,一意往前走去。最终出现在它眼中的是一座断崖,以及海平面无穷远处,巨大的夕阳。

红红圆圆,像个圆柿饼。有失暴戾,流于俏皮。

埃里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啊,哪有这样的太阳!

太阳听到它的笑声,突然把圆脑袋一转,也露出一张简笔画五官,和着埃里蓝的节奏一起笑。它的笑声回声阵阵,每笑一下,漫天彩霞和远方大地就跟着抖一下。埃里蓝笑了一会儿,就开始担心这个世界随着太阳的笑声坍塌。

它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太阳很友好,并不危害不相干人士。

太阳只是笑得太厉害,笑到自爆罢了。

就像柿子爆开,迸出甜蜜的果汁,就像流心蛋破开,流淌出金黄的蛋液。圆乎乎的太阳爆炸,跳出来一个彩色涂鸦招牌,造型奇趣多彩,像惊吓箱里蹦出的弹簧小丑,颇具节奏感地来回摇头。

“惊-奇-笑-笑-屋。”

埃里蓝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艰难地用联邦通用语,字正腔圆念出了这个名字。

招牌听到它喊自己,兴奋莫名,哈哈镜一般,不断膨胀、扭曲、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怪诞滑稽一些。埃里蓝呆然地与它对视了一会儿,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点,忽然就抱着自己,笑弯了身。

……刺都要笑掉了!快停下!

半梦半醒间,埃里蓝仅剩的理智如此说道。

睁开眼睛,埃里蓝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身上铺了绒毛毯子。在梦里笑得呲牙咧嘴,醒来后摸一摸脸,就发现嘴巴还是乐得合不拢,眼角也笑出了意犹未尽的泪花。

它把毯子拉高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安静地与人造夜晚对视。

救它的那个人类,趴在桌边睡着了。她身边的草莓冰沙盒子,还在散发着梦境森林中氤氲水汽的味道,若有若无,味道很淡,却又颇具侵略地钻入它的口腔。

如果、如果可以获得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