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场官司用时不到半天,就干脆利落地判下来了。
据在场的差役说,判得那么利索,是因那祝绫云早做好了准备。她在堂上没一句废话,直接将袖子一扯,露出了一条雪色的细长胳膊,将所有的老爷们都吓了一大跳。
并非是因为她行为逾矩,太过大胆,而是因为那条胳膊上,满是青紫淤伤。新伤旧伤,满目交叠在一处,触目心惊,谁瞧见都要掬一把不忍泪水。
大夏律法,男子休妻容易,女子和离不易,但唯有在妻子遭男方殴打的情况下,是个例外。
祝绫云不费一分口舌,快刀斩麻般,将这桩姻缘一斩两断。任卢子轩再是如何辩白哭诉,求她回心意转,她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这一天,祝锦宸人没有到现场。但府衙外头,却来了许许多多的女人。祝绫云从两扇朱色大门里走出来以后,她们就似见了亲姐妹似的,一起挤上去,拉着她手,问东问西,拥着她走过寻常见惯的市井。
今天与昭华号大船刚至的那一日不同,街上虽有许多女子,却再没有一个人用纱将自己的面目遮掩起来。即是如此,也没人再敢笑话她们。
顺带一提,祝绫云这一日,穿着的正是在百花会上展演过、尚未正式上市的那一身离经叛道的新衣裳。
她身量颇高,气质清雅,衣袂飒飒风响,大步走过街市,与那衣裳相得益彰,人在画中,即是一副生动的活广告。
飞云逐月袍,月华三尺似青锋,斩得云开见月明。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大夏衣冠满华光(26)
祝绫云得胜回家, 就被祝锦宸捉着,定要她说清楚那些淤青的来处。
“这厮真不是个东西,”祝锦宸咬牙道, “二姐, 你不要怕,他怎么打的你,你一一讲来。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都要一件一件, 全数回报到他身上。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打得他这辈子都下不得病床, 那才算了却心头一桩恨事。”
祝绫云见他气得脸都歪了, 不免有些好笑。她自将袖口卷上来,现出那些青紫淤伤,又拿右手指腹,用力在手臂上擦了一擦。
被她搓过的淤血, 霎时间就淡了一层。
祝锦宸瞪大眼睛,凑近去看,这才辨出这些淤伤, 竟都是拿颜料画上去的。上面还粘了些如棉絮、乳胶之物, 造出高低不平的质地,稍微拉远一点距离看,很容易以假乱真。
原来公堂之上,祝绫云将袖子扯了, 露出一条雪白胳膊, 其实是个障眼法。她都做到这地步了, 哪个官宦老爷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凑上去看?他们看重体面, 自然就被她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见祝锦宸呆愣愣的,祝绫云就打趣他道:“就兴你骗人,不许我也来一次么?”
能骗,当然能骗。祝锦宸摇摇头,却仍是一脸惑色:“上公堂前,不验伤吗?”
祝绫云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将手指放在唇边,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祝锦宸见她不愿声张,想她大概是事前与负责检查的婆子通了气,打点了一轮,也就不追问了。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出不对,不依不饶打破砂锅:“二姐,不带你这样的。自家人你都唬?”
“卢子轩如此爱惜羽毛,没做过的事,他不可能认。他若真没动过手,肯定据理不让,要与你一争高下辩驳清楚,怎可能被这些这几笔涂涂画画糊弄过去?你能骗倒他,岂不是因为他本就理亏心虚?”
一家人不骗一家人,祝锦宸既看破真相,祝绫云也不再遮掩。她放下袖笼,正色道:“这些事情既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多提。我过得不好,但或许也没有你想得那样糟。”
“我做这个决定,主要是为了绝卢子轩的后路。我与他终究做过夫妻,我了解他。他出身贫苦,少年时受了不少欺辱,太想要出人头地。为了利益,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若不能将他一口气按死,想要和离,只怕没那么容易。”
祝锦宸听出来祝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