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升神色平静地看着远处,说:“康家族谱你可还记得?康文舟注定命不长,我把康觉海的生气拨给他,他短暂亢奋了两日,就算没有那把火,他也会把自己余生的生气全部耗尽。”
她一顿,寒着声吐出字:“什么叫泰极生否,这就是。”
引玉侧头打量起莲升,笑说:“我以为你真心要救康文舟,原来闹的是这一出。”
还在白玉京时,她就知道那净水的莲花哪是真清新脱俗,不蔓不枝是真,但表里不一也是真。
“救他有何用。”莲升环顾四周,“不过此事倒也突然,康家人找他许久,他竟被烧死在厉坛上。”
引玉抬手,往莲升心口上一戳,好整以暇地问:“幸好人是火烧没的,不是你害的,否则天道要是问责,我可就要被当成怂恿者一并受罚了。”
“又不是没替你挨过劫雷。”莲升说得好像喝茶饮酒那么简单,“帮你承了就是。”
厉坛边上,有一人被死死压着,他跪在地上,连腰都挺不直,脸闷得发红,难受得连丁点声音也吐不出。
是柳俊。
人人都在哭,却无人怜惜他,老夫人指起厉坛正中那株桃树,弯腰怒火冲天道:“怎么可能是妖鬼,绝不可能,晦雪天里没有妖鬼敢冒犯康家,你再不如实回答,便把你的手脚都剁了!”
柳俊被揪着头发,不得不仰起头,扯着嗓子说:“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就是妖鬼,你们偏不信!”
“你再回答一遍,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老夫人摇摇欲坠。
柳俊一个劲摇头,喊道:“我不知道啊,你们再问我,我也还是这句话!我一步不敢靠近厉坛,怎么知道火是怎么来的,反正它就是烧到了康文舟身上,把他烧死了!”
他一阵急思,继续说:“对,康文舟让我帮他摘叶子,我猜我们看见的女子就是妖怪变的,火一定也是妖怪放的!”
老夫人把压着柳俊的人全部拉开,转而往他身后一踹,使尽毕生气力一般,硬生生把柳俊踹得往前一扑。
“把他给我丢过去,我倒要看看,火是怎么来的,妖怪又在哪里!”她双眼通红,疯了一般。
一众仆从扛起那柳家的公子,一使劲便把人抛到了厉坛上。
这厉坛也怪,明明火灭多时,这地方竟不见积雪,定是设有术法。
柳俊一跌,连滚带爬地起身,身上也不知沾了谁的骨灰,吓得他哇哇大叫。可他的腿被铁链拴了,跑也跑不到哪去,只能一步步战巍巍地走,闭着眼朝桃树靠近。
桃树风吹不动,在康家的记忆中,此树一直没变过模样。
可在有人靠近时,桃树的枝干和叶子竟簌簌作响,狂烈摆动,连紧扎不动的盘虬根茎也鞭地而起,伸长了朝柳俊袭去。
柳俊撕心裂肺地叫,惨叫声穿云裂石。
康家人头次见到桃树作妖,什么符箓法宝齐齐祭出也无济于事。见状,哪还有人管顾得上柳家公子,全都惶惶恐恐地跑远了。
老夫人被背着跑,颠得上气不接下气,吐了一路。
那株桃树显然是被吓着了,枝干猛往柳俊身上紧缠,不管此人有没有伤它,它都要把人往死里折腾。
到底无辜,莲升一翻掌,莲纹弧光一绽,桃树登时变回原样,只叶片还在摇晃,分明在发抖。
柳俊捡起地上那连在他踝上的铁链,跟着也惊恐万状地跑开。
自始至终,桃树不曾离开原地半步,和地缚鬼无甚两样。
“不是说,这桃树将萎?竟还闹得出如此动静。”引玉踏上厉坛,左脚刚迈上去,又慢腾腾收回。
莲升弹出金光,逼得那桃树更是战栗不停,树皮上甚至已露出浅浅裂纹。她淡声说:“濒死之物自知时日无多,自然会不遗余力。”
这等金光,鬼王也扛不住灰飞烟灭,桃树却还是纹丝不动地挺在原处,不见变出人形。
“此树有灵不假,但那粉衣女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它化成的。”引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