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轻呵了一声。她眼里是有凛意,话音却不挟怒气,如今两人靠得近, 倒像是在调风弄月。
引玉笑了,故意道:“那要看你想怎么罚。”
莲升不接这话茬, 引玉太游刃有余, 显得她好似定力不足, 才该是那离不得五欲六尘的人。
桌上的耳报神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说:“她就是出去了,还不带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道找谁哭去!”
莲升走过去,往木人嘴上轻拍,却只是故作样子,不是真要封它的口。
木人眼珠子转溜着,跟求饶似的,话是一句也不多说了。
“那你看出究竟了么?”莲升扭头,“总不能白走一趟。”
“没有。”引玉往床头一靠,屈臂支起脑袋,说:“跟我同路的有谢聆,谢聆翻墙进去了,我进不去。”
莲升淡哂,语气平平地说:“不等我,可不就白走一趟么。”
引玉好整以暇地看她,说:“那这会儿要带我进去么?”
“想去?”莲升问。
“想。”引玉双腿往床下一垂,踩住银线绣边的布鞋,“白玉京么,我早猜到会有变故,看无嫌那胆大妄为的模样就知道了,不过,单无嫌能有这能耐么,她那样的人能成仙本就蹊跷。”
莲升不言。
引玉穿上鞋,继续说:“你不是到天上去了,进不去白玉京,难道也没见着人?白玉京里神仙无数,总该有人知道无嫌所谋究竟为何。”
莲升眉头不展,“白玉京空了,里面无人回应。”
那可是白玉京,瑞光常照的白玉京,那地方上通耀日,下达幽冥,有众仙掌三才、管三千大小世界,怎么会空?
引玉怔住,未料到变故会如此大。她约莫能想起天上那些玉白的亭台楼阁,撑天的冰雪廊柱,还有时有时无的仙乐。
“还是得见无嫌。”莲升转身,“走不走,去康家。”
“走。”引玉起身说:“会后悔么,若非为我去了一趟小荒渚,也不会连天道为什么封锁白玉京也不知道。”
“庆幸去了。”莲升淡哂,往眉心一点,“否则魔障难逃。”
耳报神见两人要出门,连忙说:“怎又不带上我!”
没人带它,引玉和莲升俱是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这会店小二见引玉要出去,一句话也没问,因为另一位仙姑也在,只勉勉强强挤出笑,将两人送出门外。
莲升手掌一翻,一柄纸伞凭空出现。
“能看出白玉京里发生了什么事么?”引玉接过伞,撑开往莲升头上遮,说:“原先住在白玉京的仙人们,总该有个去处。”
莲升抬手,掐诀般捏了几下,沉默片刻才说:“不知,毫无回应。”
大火已灭,康家人迁到了别处,街上那些看热闹的也都散了,全觉得自讨没趣。
像康家那样的,烧了一个宅子,还有另一处宅子能住,换作是他们,怕是只能在这漫天大雪下苦苦寻一安身之地。
到康家,果真连一星半点的火也见不着了,墙头结了成片的冰,是泼水留下的痕迹。
引玉抬掌往冰冷墙面上贴,说:“进不得白玉京,那助我跃进墙内?”
她手里的伞被撑得歪歪斜斜,伞面窄,遮一人稍显吃力,如今撑在两人头上,发顶是遮住了,两人却各自有一侧肩露在外边。
莲升干脆把伞檐推了回去,用目光丈量起墙头,说:“知道火是何时烧起来的么,纵火者是谁?”
“我起先怀疑是谢聆,所以我跟了他一路,但他否认了。”引玉笑了,“火烧得突然,在我察觉时,那火光已染红了半边天。”
莲升寻思片刻,往引玉腰上虚虚一揽,五指微缩着,好似并非是为了占这半星便宜。
引玉周身一轻,眼前哪还有什么积雪的墙头,一个眨眼,废墟般焦黑的屋舍便撞至眼前。
院落俱已坍毁,遍地焦炭,还比不得流民们避风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