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升在后关门,食指从门缝上抹过,倏然一顿,说:“来看。”
“什么。”引玉浑身乏得不成样,眼皮无力地掀着,转身走了回去。
门缝上竟留着一记手印,那手印只有三指,有一根还短得出奇,似乎被砍断了一截。
手印上带着阴气,必是鬼祟留下的,引玉不由得想到店小二和那银发沧桑的假掌柜,除了那俩,客栈哪进得其他鬼。
若她没有记错,店小二的魂十指齐全,倒是掌柜的“真身”,她还不曾见过。
“掌柜大意了。”引玉挑着眉说,“我早有意料,你我策反店小二一事迟早会被他知道,但没想到,他如此敏锐。”
她在小荒渚时大胆惯了,如今身在慧水赤山,也丁点不愿收敛,伸手就要朝那掌印碰去,可手还没碰到门扇,就被拦了个正着。
“脏。”莲升抬臂拦住,捻着手指说:“你如今身体不适,少沾阴气。”
“那就不碰门了。”引玉说到做到,却往莲升的手指上抓,将对方沾了祟气的指尖捏得紧紧实实,说:“我碰这儿。”
莲升一顿,干脆摊开手心,好整以暇地问:“这样看得清楚?”
“清楚。”引玉另一只手状似亲昵地托住对方手背,不单是看,还闻。
她缓缓凑近,温热气息亲密无间地往莲升手心招呼,她是故意的,故意得不加收敛。
莲升动也不动,那潮润气息好像钻进皮肉,将她心也打湿,胜似情潮入怀。
“如何?”莲升在等,也在忍。
引玉头恹恹一抬,噙着笑的眼格外莹润,好似一泓温水,无色无味,却又藏了世间最稠艳的欲,最甘醇的期许。
但她很狡诈,松了莲升的手说:“没骗人,确实是鬼祟留下的,看来掌柜中途回来了一趟。”
莲升不看她,只光拂净门扇上的手印。
引玉简单洗漱,盆里水声咕噜作响,就连倒腾出来的动静都很是刻意。她擦着脸,露出一双眼朝莲升那儿看,说:“区区小鬼,客栈还是能住的,要是他非要动手,您一定能拦得住吧。”
“自然。”莲升状似泰然,“不会让他伤你。”
引玉躺到床上,眯起眼说:“不过,我担心那掌柜会和康家通风报信,康家知道了,许是会告诉无嫌。”
莲升只说“我在”,别的只字不提,坐在桌边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还捻着手里的菩提珠,许是心里还念起了什么清心咒。
菩提木珠撞在一块,连响声都显得格外沉静冷清。
破过戒的人,当真有这么容易沉心静气么,引玉不信,她想做坏人。直至如今,她才知晓梦中说出“想让你破戒”的自己,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绪。
只是,这次她要这人亲自破戒。
引玉昏昏欲睡,周身一沉,便撞入梦中。
梦里的塔雪山般层层垒高,高不见顶,檐上万千铃铎无风而动,纷乱的叮当声响彻白玉京。
面前那跣足踏火而来的人已诘问完毕,却没立刻说要行刑。
引玉手脚俱被魂束着,只一双眼能凭心而动,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质问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看,你我夜夜抵足相偎,都好像是你的委屈求全,委屈着你了?”
莲升低头看她,不发一言。
引玉轻轻哂着,又说:“莲升啊莲升,头回与你恩爱,的确是我的私心,是我威逼利诱,可你抗拒过不曾?手长在你身上,后来数次也都不是我要挟着你动的呀,你神色是冷,摸向我的手却好烫,烫得我心血滚沸,你乐在其中呐。”
“你……”
“就算没有恩爱过,那翻云覆雨时,你心中的激荡不假吧?”引玉一动,魂索便被牵得当啷响,她挣扎着想站起,可惜长索不容她站。
“不假。”
“那我们之间的‘恩’,就算没有成千,也有数百吧?”引玉悠着声。
“……有。”
“诘问前,我说要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