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如沐,什么乏意困倦都被涤荡得一干二净,身上是一点尘污也不剩。
引玉堪堪回神,手脚绵软,整个人懒得提不上劲,轻舒出一口气。
莲升已经退开,说得刻意:“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做就行。”
“嗯?”引玉隐约闻到一股香,捏起袖子闻,才知被那金光一洗,莲升身上的气味也沾到她身上了。
莲升转身往床褥上轻拍,说:“今晚你就睡这。”
“您呢。”引玉问。
“这客栈足够大。”莲升转身,作势要走。
引玉连忙朝对方衣袂上一捏,眼波流转着,“要不您在这挤挤?多大点事。”
“事儿大着。”莲升淡漠地睨她,刻薄道:“你刚才不还说,你睡觉时有这样那样的习惯。”
引玉粲然一笑,“我忍忍就是。”
衣袂还被拉着,莲升不得不留下,可没想到,引玉就算躺下,也还勾着她袖子。
引玉枕着不算柔软的枕头,身下木板梆硬,料想自己也许闭一整晚的眼也睡不着。
半晌入不了梦,她闭着眼说:“那掌柜有点奇怪。”
“他身上有些许鬼气。”莲升说。
“这该不会是个黑店吧。”引玉把那袖子勾得更紧了。
莲升坐在床边,压住了床褥的边,说:“这是你留我的原因?”
“我胆小怕事,比不得您。”引玉躺出了些许困意,字音变得含糊不清,“康家那些人身上都有役钉,您此前来过晦雪天的,可曾有所觉察?”
“那时晦雪天干净。”莲升说。
“看来是在我走后,才有人来投役钉。”引玉睁眼。
莲升平淡道:“役钉是邪魔找替,为自己承痛的手段。”
引玉眼里困意全无,“承痛?”
“既然是邪魔,必定是逆了天道而行,自会有其因果报应。”莲升睨向那为了勾她衣袂,而特地探出被褥的手指,说:“所谓因果,便是周身钝痛、浑身不适,因此才需要找人承痛。”
引玉皱眉,“难怪我时痛时不痛,又检查不出病因,也不知给我和邬嫌,还有五门、康家下役钉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莲升扯了被褥,将那根白生生的手指遮上了,转而又蒙上对方的眼。
引玉眼前顿时漆黑一片,打趣说:“捂我作甚,不想我看您就直说。”
“你睡。”莲升说。
困意排山倒海而来,引玉眼皮沉沉,随即倒入梦乡。
“莲升,不愿我多看你一眼就直说。”伏在莲池边上的人拨着水说。
涟漪圈圈曳开,全往站在池中的那仙身上荡。
引玉在这白玉京里是闲散惯了,就算到了这戒律森严的小悟墟,也没点正形。她手里甚至还捏着鱼食,噙笑着捻了捻,蓦地朝水中掷。
鱼食恰好落在池中仙身侧,一众金红二色的鲤蜂拥而上,摆着的尾纷纷朝那仙身上甩。
那仙穿着一袭红裙,身上内衫外衫层层叠叠,故而就算泡在水中,也透不出一点肤色。她不愠不怒,神色淡得似乎与岸边人全然不熟。
引玉却是一副要好的样子,撑起身直勾勾盯着池里的仙说:“莲升,你怎么不说话,是刚化形,别个佛陀还无暇教你说话么。”
莲升乌发披散,根根发丝在水中浮动。她大半个身埋在池中,也不知是不是化形未化出腿,竟寸步不离这莲池。
“那我教你说。”引玉笑弯了眼,眼波盈盈地撑起下颌,嘴唇一张一合说:“跟我念呀,就先学念‘明珰’二字。”
莲升还是不开口,但微微侧过身,连目光也别开了,分明是嫌烦。
引玉登时兴致缺缺,把泡湿的裙摆从池里捞了出来,站起身说:“那我改日再来看你,明儿来教你说点别的。”
池中仙道别也不说,好似无心无情。
翌日,引玉还真又闯进了小悟墟,里边的沙弥司空见惯,看她冒冒失失前来,也不会拦上一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