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灿烂的星空投去珍重的最后一眼,而后闭上了双眼。原本还在杀敌的突厥士兵看见这一幕,朝着耶律孤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低声呜咽,口中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可汗!”
天和十六年夏,墨璇率领的西北军荡平昌勍府,收复了大周开朝以来所有被突厥人侵占的领土。剩余的突厥百姓分为两路,一路西迁到达西域国,另一路则留在故地,成为大周子民。
料理完这一切,余臻说什么也要给西北军中办一场庆功宴,墨璇推辞不得,只得答应。庆功宴上,很久没有喝过酒的将士们开怀畅饮,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喝多了表现在余臻搭着白锺将军的肩膀,一口咬定他就是西北军的叛徒。
“墨将军!”被缠得没办法的白锺情急之下呼唤墨璇。墨璇强行把余臻搭在白锺肩膀上的手掰下来,恢复了白锺将军的自由身。
有了余臻这么一闹,将士们倒是想起来军中有叛徒这件事,纷纷追问起来。毕竟叛徒可不是个小事,虽然之前抓了彭迁等人,但保不齐还有呢。
白锺无奈地说出了真相,“是吴邱。”
将士们一脸狐疑,“啊?怎么会?”“就是,吴将军不是早已经死了吗?”“白将军,你别当我们喝醉了就忽悠我们。”
“是他。吴邱以军中情报来维持西北军和突厥表面的和平,所谓的突厥突袭军营,吴邱将军牺牲,恐怕只是他们之间没谈好。”墨璇解释道。
她这么一说,将士们纷纷回忆吴邱将军在位时的事情,发现果真如此。又有人提出疑问,“那耶律孤带人于城外堵截我们一事,如何解释?”
“我们的行军计划,其中路线是吴邱将军生前早就计划好的。难道……”那个士兵说着说着,不敢再往下说了。这么一解释,先前种种都有了答案。
墨璇等人班师回朝前日,京都出了点不好的事情。先前就病过一次的天和帝旧疾复发,再次缠绵病榻,早朝又成了几位大臣共同主持。而慕容初不在,几位官职相当的大臣谁也不服谁,硬生生吵了一个早朝,翌日慕容初一回来,就立马把诸多事宜交给了慕容初裁夺。
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自从两位丞相与太傅接连离朝,朝中的人心就涣散了大半。对此谁也没法苛求,倒是助推慕容初将谋反的事情提上日程。
天和帝病得严重,一时没差墨璇把虎符送回去,墨璇就得以一直保管着虎符。关于谋反的事情,她同慕容初一直避而不谈,是因为内心也在挣扎。倒不是挣扎别的事情,而是墨府那块“忠义堂”的匾额与太傅信中的叮嘱。
「望时晴以心为鉴,匡扶正义,福泽万民。」
他们都说天和帝无道,墨璇也有此感,可是如果她真的同慕容初谋反,那么前世的坚持,前世对大周江山的守护,前世对慕容初的劝告,又算什么?算她想一出是一出?
墨璇想不明白,干脆把自己关在墨府中告假,谁也不见。她待在府中名为“忠义堂”的祠堂中,彻日彻夜思考着这个问题,除了偶尔和送饭的家丁闲聊几句,几乎与外界隔绝。
与外界隔绝的墨璇并不知道,萧皇后秘密召慕容初入宫商议谋反的事情。
延清宫依旧美得好似琼楼玉宇。
慕容初接到宫女的通传,一刻不停地赶来了这里,不巧的是半刻前天和帝叫走了萧皇后,她需要在这里等候。
她微微点头,看不出什么不耐的神色,吩咐宫女退下。宫女对这位好脾气的侯爷印象不错,想起皇后之前经常邀请来访的夫人小姐去她的书房,便在走时多嘴提了一句。
宫女走后,慕容初走进书房,假装不经意地翻找着书房中的书籍,想要找一些萧皇后的把柄。萧皇后心思缜密,把柄不好找,慕容初却有了意外收获——她在一处暗匣中发现了萧皇后珍藏的书信。这封信上的字迹十分稚拙,倒像是小儿的随笔。
外间传来花盆底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慕容初将东西快速归位,末了发现漏了这封书信。她来不及多想,将书信随手塞进衣襟里,大大方方走出书房,端得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