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相呼应,江识野登时有种预感。
自己在京城的自由,一定会被岑肆毁于一旦。
拍了张入职登记照后,今天就没啥事儿了。在去还债前,江识野先回了趟出租屋。
这房间环境确实不好。他五步就能走完,裹起一身霉味,将木板床、摇摇欲坠的老吊扇、脱落的墙皮和没有铺瓷砖的水泥地一览无余。
但江识野一向擅长适应,更何况这种“知道这地儿现在是自己的,没人会来打扰”的莫名踏实感掩盖了房间的简陋。他在公共浴室洗了个澡,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他是步行。按导航来看,走到岑肆那儿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
但岑肆没催他,他就想走慢点。
后来都进岑肆那个高档小区了,人还没联系他。
江识野是不可能主动打电话说“我到”的,便又在小区里面溜达,像个老头一样绕着每一株景观植物转。
十分钟后,手机终于响了。江识野脚踩着不知道是啥树落下来的碎叶,又让手机振动了十秒,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你大战植物去了吗僵尸?”
“……”本踩着树叶的江识野默默把脚移开。
“你不会还没出发吧。”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被清晰地框在耳边,江识野甚至能听清每句话尾音自带的轻沙。
没耳机了。他突然走神地想起来。
“快了。”江识野说。
“我他妈都等你一小时了。”岑肆语气不善。
“嗯。”江识野语气平静。
“搞快点。要我来接你吗。”
江识野还没准备拒绝,就听到拖鞋啪啪的声音,岑肆说:“好了,我坐到门口了,快来吧。”
“……”
挂了电话后,江识野又溜达了二十分钟,硬生生地把天空从橘色拖成深紫,才登上岑肆那栋楼的电梯。
这里都是一梯一户的户型。走进和自己出租屋差不多大的电梯时,江识野突然想起,以前他和易斌住的老小区也说过要加装电梯。
但住在9楼的他一点儿也不开心,甚至很想哭。
那个时候他11岁,听力灵敏,每天隔着几道门几层楼都能迅速捕捉易斌回家的脚步声,三楼、五楼、九楼、走廊……他能通过脚步的轻重缓急判断易斌喝醉到什么地步,自己又会挨顿怎样的揍。
安了电梯就无法进行这种预告了。
那时他觉得易斌揍他是应该的,即便他没犯错。他像个累赘住在易斌的家里,总要付出点儿代价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十五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后竟然是黑的。
岑肆并不在。
视线很暗,尤其是在电梯门自动合上后。江识野目光所及是硕大的鞋柜和柔软的灰绒地毯,融入一片阴森的黑色中,像是能随时爬出个什么。
他犹豫着往前走两步,在厅内产生突兀的回声。
岑肆不是说在门口吗?
怎么没开灯?
正在这时,他脚突然踢到个东西。
脑袋。
江识野脚悬在空中,轻轻倒吸一口气,盯着地毯上躺着的半截身体。
此时此刻,藏在玄关后的岑肆正毫无耐性地等待着。
奇怪了,明明听到电梯开了啊。
江识野如果不是夜盲症的话,应该看到地上的半截身体才对了啊。
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那是他的击剑人形靶,还没安底座,可以举着连接杆移动。单看上半身的话,真是有脑袋有身体的。在漆黑的环境下,完全能和人体混为一谈。
岑肆恶作剧作祟,摆好角度,关上灯,确保能把江识野吓一跳。
可都这会儿了,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四下静谧得诡异,在这种冬暖夏凉的环境里,岑肆等得都觉得有些冷了。
他搓了搓胳膊,探着头浅浅张望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