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听见自己说话,可是他住院这些天,压根儿也没有来外面走过,他不知道二楼的礼拜室,推开窗户,下面就是他和林继庸谈话的缓坡。
风送语声,露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的话,连带下面躲着的王宝驹撅起来的绸裤子,也全看见了,闪亮地反光。
又听见林继庸恍然大悟的声音:“我懂了,你怕你留下来,我们就更不信任他了——”
“求求你别懂了。”求岳烦躁得要裂开,“他没那么废物,我也没那么牛逼。”
露生心中轰雷掣电,霎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再见他,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说,早知他是个知己,可怜知己太过,那一瞬间恨比从前十倍,爱也比从前十倍,复杂的心情使他凝住了。
翠儿见他不动,含泪低声道:“小爷,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咱们别怄气了。”
“他的腿怎么了?”
“说是在广州找生意,被车撞了……”翠儿不敢说尽,“来的时候碰碎了石膏,还没得全好。”
她接着又说了什么,露生听不清,只是点头,明明想要站起来、走出去,身体却是不自觉地退避,一下子撞着壁灯的开关。
壁灯闪烁起来。
这盏灯坏了好些日子了,因为没人夜里上来,干脆就没来得及修理。它本来就不甚明亮,照不满偌大的房间,可是足够楼下的人意识到上面有人,露生的细长的影子被拖照在整个厅里,有一点颤抖。
“啊哦。”林教授道,“这可不是我干的。”
求岳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向树影里退却——他听见了他的话,自然也明白了他一直藏匿的那点怯懦的、卑劣的私心。他难以确认自己的心意,只觉无地自容,可是还觉得委屈,孩子一样想要放声嚎哭的委屈,本意明明是想逃走,感情却驱使着他,不叫他后退。四下里寂静,仿佛能听见声音,碎裂的心摇晃的声音,它碎了却不会掉出来、没人收拾,散落在胸腔里,但凡有一点感情,这些破碎的心的裂片就在胸腔里滚动、割刺、扎划,还互相碰撞,恰恰应和壁灯忽明忽暗的节拍,闪烁着,飘移不定。
两人凝望许久,心中彷徨。彼此都是错乱的、难以抉择——话已不言而尽,该说破的、不该说的,都明了了,情知这次终要有个决断。他望见露生走出来,手扶着栏杆,也许并没有要下来见他的意思,可是露生也没有走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他——让他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刻。
露生握紧了栏杆,只是转瞬,他用力一推,把自己往后推过去。求岳早知道不能看他的眼睛,决定好的事情也全都功亏一篑,又一阵风吹过,风推着他,拔脚向楼里走。露生摸着黑向楼下跑,如果他们两人只存一份残留的勇气,至少他是有的——他的眼泪到这一刻才痛快地流下来,裹挟着愤怒、伤心、后知后觉的无奈,还有根本克制不住的汹涌的心情。
这段漆黑的路走得跌跌撞撞,给了他们足够的犹豫的时间,可怜、可悲、可惜彼此,也痛悔、痛恨、痛惜这样的自己。既幸爱未爱错、也恨爱不逢时。原来他们是同样的想法,也做了同样的决定,一度想要遵从彼此的承诺,哪怕分离,可是不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