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哪是戏不好?不瞒你说,我是昨天搓了一宿的麻将,这会儿还没醒困呢。”叫女儿提了糕饼,搓着纤手笑道:“不说了,就为听这段‘寄子’,已经误了一个局,恐怕都在等我了!”叫女儿,“英儿带弟弟谢谢叔叔,跟叔叔再见——哎哟,别客气,留步、留步、不要送,咱们下次见!”
这里求岳和露生把蒋夫人送到门口,见上车去了,方转身回来。露生笑道:“你瞧蒋夫人这侄儿面貌不俗,这样小便读书万卷的,以后不知怎样成龙成凤呢。”
小姑娘也可爱,小小子也可爱,求岳摸着鼻子笑道:“我看他生错了年代,晚生八十年去写网文,绝对能红——你跟他哔哔两句,是有什么新想法了?”
“是呀,孩子虽小,说得却不差。咱们的戏是有些守旧,不似京剧紧随潮流,总有新编的时事入戏。”露生伸手向雨中,雨丝拂过手上,并不见潮湿,只有滋润清凉的春意,柔若无物,“我觉他说的那段极好,既有典故、又带噱头,还迎合了眼前女性权利的潮流,正好又合我的本行本角——我倒真是动心想排一个这样的戏了。”
他两人执伞行于春雨之下,戏楼后廊,隐隐的歌吹传来,有些像眼前花枝芜蔓,是需要修剪的。露生拈一枝晚开的迎春,不见芳香,但重瓣起楼,是本色里翻新的趣味,花团锦簇的样子,这个时节倒也新奇。
“之前诸事繁忙,倒也没心思想别的。现下传习所也成了班子,生意渐渐起来了,我反而觉得自己在戏曲这一道上,差些突破。”露生柔声曼道,“姚先生跟我说过,说我唱戏有一个问题,太在乎演了什么,反而不能全情投入,梅先生也是一样的话,说我不够‘疯’。我那时还不完全体会他们这些话的含义,现在自己做了班主,渐渐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的问题到底在何处——向来都是戏在驾驭我,而不是我来驾驭戏。所以别人虽然说我唱得好,但似乎少一点自己的主张、因此不能直击人心。”露生迷茫着道:“梅先生是因为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让人一见难忘,我好像已经渐渐地摸到这条路了,只是还说不清这路到底怎么走。”
“乖乖,你他妈要和梅兰芳看齐了吗。”金总贱笑:“黛玉兽牛逼哦。”
露生自觉忘情,脸上微微一红,平时不这样张狂,在他面前自由自在的,有什么志气就说出来了。难为情地岔开话:“你今天仔细,平日都是光头淋雨,今天倒知道拿把伞。”
“你给我做的衣服,我能不爱惜吗?”求岳拍拍纺绸的长袍,“这玩意儿跟老头衫一样,又轻又软,是比西装舒服。”
露生不料他这样用情,自己一针一线也珍重的,脸上又是一红。
求岳偏偏低声笑问:“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之前答应我什么来的?事成之后什么依我?”
“我忘了。”
“忘了?昨天晚上说什么?‘过了几个月了不算数!’叫你换个姿势跟让你砍头一样。”
露生在伞底下转不开,扭过脸小声道:“尊重些,人来人往的,好难为情。”话虽如此,声音是含笑的。
“说话反悔不难为情?”
“再说不理你。”
旁边就是避雨的走廊,他两人跟呆子一样顶个伞淋雨,还非要扭两边,各自淋一半的春雨,叫后头探头儿的茶房懵逼纳闷,不知道他两个这是玩什么风雨并肩的情趣。求岳一眼看见,知道黛玉兽害羞,奸笑饶了他这回。又听里面一声清啸,鼓噪喝彩,笑道:“最近生意真不错,今天也满座吗?”
“包厢满了,散座就还好,六七成上座,很不错了。”
“孔令伟没再来犯贱吧?”
露生笑道:“她就是来又能怎样?黄毛丫头一个,小爷我行里行走十几年了,什么恶霸没见过?”
小阳伊始,三月份的时候,传习所在莫愁湖边买下了一个小楼,这样便不虑成本,算自营一个戏苑,就叫做“盛遗楼”。开张的时候也有不少名流前来捧场,姚玉芙都亲身前来,还带来了梅兰